邬倩倩跟谢兰兰定下赌约之后,邬倩倩有时候给从姗打电话,电话里的内容就有谢兰兰的。什么谢兰兰今天又来她面前耀武扬威说一定要打败她啊,什么谢兰兰在随堂测验中得了个好成绩就跑她面前来炫耀啊……邬倩倩说得时候显得很苦恼,似是被谢兰兰给烦死了。
从姗却听得十分轻松,她觉得谢兰兰和邬倩倩似乎玩得还挺开心的。
不过邬倩倩那边是开心了,从姗自己这边却开心不到哪里去。她和谢兰兰的赌约,不知道怎么的就传了出去,而传出去后发酵出来的流言非常奇葩。说她总考59分或者33分是会传染的,谢兰兰就是因为跟她有过接触,在第二次月考中这才考试全都不及格,而且还神奇地距离及格只差一分。
这种流言一出来,从姗本人对此是不屑一顾的,但总有些同学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有一天柳馨就一脸奇怪地对从姗说:“从姗,今天有人居然跟我说让我离你远一点,不然会像你一样考59分。”
从姗还是第一次从柳馨这里听到八卦,而且还是这么古怪的流言,顿时大惊失色:“哪来的这种谣言?”
“好像是文科班那边传过来的,好像说一个文科班的女生跟你有什么约定,然后她的第二次月考成绩就全都不及格。”柳馨浅浅地笑了笑,“他们是白担心了。能做到每门课都离及格只差一分,那是很厉害的。他们都小看了那个文科班的女生,以后他们一定会大跌眼镜的。”
不,其实误会了的人是你……
从姗没法纠正柳馨的错误想法,只好说:“你不相信那种迷信的说法是对的。”
虽然这次的流言比较奇葩,不过从姗照旧没放在心上。这种流言,大家私下里说着好玩,真落在实处,多半是不会信的。绝大多数同学还是跟从姗正常交往,也没谁像防着瘟疫一样防着她。
天气渐渐冷了,从姗觉得早上好像越来越难起床,通常要给自己做好久的心理建设,才能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华阳市地理位置偏南,冬天潮湿阴冷,以前她的手脚总会长冻疮,现在长大了,教室家里条件都好了,她那年年长的冻疮终于不再总是缠着她,不过偶尔见上那么一面。从冰冷的室外一到室内,暖和的空气会令冻疮立刻痒起来,忍不住用手去抓的话,又很痛,那酸爽就别提了。
从姗自己还好,她的手只是红肿过,她想起她小学的时候曾经看到过同班同学中有冻疮严重的,那些红肿发了青,渐渐烂到肉里,甚至深可见骨,别提多吓人了。那时候她就决定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的双手,免得像那位同学一样冻疮好了后留下指甲盖那么大的伤疤,难看极了。
今年冬天比去年更冷,从姗一入冬就早早做好了全套防护措施。她不但自己裹成了粽子,还劝从熙多穿点。男生能挨冻,大冬天的经常有男生只穿一点点,看上去是玉树临风了,可冷风一吹就冻得直哆嗦。不过从熙不听她的,她觉得自己跟这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是没法沟通的,就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也不管他了。
过了两天,岚忽然冒出来跟从姗说,他想要从姗给他织一条围巾。从姗根本不愿意,她哪会那玩意儿啊!于是岚就退了一步,说希望她送他一条。从姗还想拒绝,但岚站那儿危险地一笑,她就萎了,只能回去想办法,怎么才能以一种看上去一点都不暧昧的方式将围巾送出去。如果直接送给岚的话,恐怕等欧海的性格换回来时,他会怀疑的,所以她就应该直接把围巾送给欧海。
思来想去,从姗又想到了利用从熙。
这天从姗趁着从熙作为班长有事的时候先离开了学校,去附近的精品店选了条男士专用围巾,没让从熙发现。第二天到了学校,早自习开始之前,她转过来跟从熙说话。这个星期刚巧座位又换成了她和从熙在第二组的位置,也就是说欧海也就在从熙的身边。
“从熙,我送你条围巾吧!”从姗从包里拿出包装好的围巾笑道。
从熙头也不抬:“我不要。”
“哎,你怎么这样?我挑了很久的!”从姗做出生气的模样。
从熙耳朵竖了起来,嘴巴却还是拒绝道:“不要就是不要。”
“哼,不要就算了,我送给别人!”从姗没有如同从熙所想的那般继续撒娇劝说,反而视线一转看向欧海,将围巾递了出去,“欧海,请你收下这条围巾吧!”
欧海微怔。
一旁的从熙也有些愕然。从姗说了两次,他本来已经有些软化了,只等从姗再说第三次就“勉为其难”地将围巾收下。可没想到从姗竟然直接将围巾给了别人?
从熙可不愿意从姗将围巾给别人,可他刚才都说出不要的话了,现在再去抢就显得有些丢面子,因此他忍不住看向欧海,只希望他能拒绝从姗,那从姗没地方送,这围巾还是会送到他手里。
可欧海的表现却有点出乎从熙的意料。只见他在短暂的怔楞之后,看向从姗,并未立刻拒绝,反而轻声道:“这是……”
“今年冬天太冷了,送你的礼物!”从姗故意说着,还斜了从熙一眼。只是她的内心绝没有表现出的这么镇定自若。她故意装作好像在跟从熙赌气的模样,她相信没人能明白,她真正的目标正是欧海。
见从姗看了自己一眼,从熙立刻挪开视线,仿佛根本不在意。
这正合从姗的意思,她的视线落在欧海身上,只希望他能立刻收下。
欧海不知道岚和从姗的对话,他只能看到,从熙和从姗在闹别扭,而他就成为被殃及的“池鱼”,或者说,得利的渔翁?
一旁严峻捅捅欧海的手臂,笑嘻嘻地说:“快收下啊,不要白不要。你不要的话,我可就要抢了啊。”他说着看向从姗道:“从姗,欧海不要的话,不介意给我吧?”
刚才从姗和从熙的争执,旁边的人都差不多听到了,因此严峻才有此一问,至少从明面上来说,从姗给欧海围巾是为了跟从熙赌气。既然是为了跟从熙赌气,那么送谁围巾都一样。
从姗能说什么呢?她只好僵笑:“不介意。”
被逼上梁山的欧海抬眸看着从姗,接过围巾道:“谢谢。”
从姗如释重负:“不客气。”
然后她故意得意地斜了从熙一眼,转过身去不理他了,留下从熙一个人在那儿生闷气。
欧海正要将围巾放进书包,却注意到旁边从熙的视线,他侧头问道:“你想拿回去么?”
从熙没料到欧海会直接问,切了一声:“这种东西谁稀罕!”
然后他强迫自己转回视线,再也不去看那条围巾。
欧海悄悄放松,仔细地将围巾放好。
虽说这围巾得来的经过并不合他心意,然而……他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成功送出了围巾的从姗觉得自己真是太机智了。她早就知道从熙不会收她给的围巾,这才特意非要送他,然后接着“赌气”的借口,将围巾送给欧海。这样她和欧海都不会太尴尬,而且旁边的同学也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不会多想,简直不能更棒!
不过那之后一整天,从熙都不跟从姗说话。从姗知道她这弟弟就是嘴硬心软,明明心里很想要,可嘴上就是不老实,所以放学后,她先自己跑出了校门,重新买了条不同风格的围巾,再跑回来时刚巧遇到慢悠悠从学校里走出来的从熙,将围巾往他跟前一递。
从熙一愣,然后非常硬气地说:“我不要!”
“真不要?”从姗转了转眼珠子,视线往旁边看去,像是在搜寻别的目标。
从熙当然看到了从姗那明显的动作,嘴巴张了张,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口,硬邦邦地说道:“你是钱多了没地方花吗?到处给人送围巾!”
“你管我呢?你要不要?不要我又送给别人了!”从姗道。
从熙语塞,扭头不想理她,从姗嘿嘿一笑,真的向某个陌生男生走去。从熙这下可急了,忙跑过来拦住她,郁闷道:“你非要这么浪费钱吗?”
从姗笑嘻嘻地看着他,不说话。
从熙一抬手,将围巾抢过道:“给我!”
从姗见好就收,也没再多说什么惹从熙。
第二天冷空气袭来,从姗将自己裹得严实,而从熙也将围巾裹上了。看到从姗的眼神,他别扭地别开视线,不想理她。
等到了学校,从姗发现,欧海也用上了她送的围巾。虽然这围巾是岚向她要去的,不过看到欧海用上它,她还是莫名的觉得高兴。
元旦快到了,各个班级要准备庆祝元旦的班会。不过都是自己班级里玩,所以还挺随意的。这个组织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从熙和文娱委员的头上。经过动员,班里主动报节目的也不少,毕竟在繁忙的学习之中能抽空玩一玩,也是一种放松。
要说从熙的这个班长是真干得不错。开学后一个月的那一次选举,有些刚开始定的班干部都换了,但从熙这个班长却没人跟他争,他也就一直干到了现在。一班的同学现在见了他也不叫他名字了,总是“班长”“班长”地叫。从姗不是班干部,不过作为从熙的亲姐,他要是忙不过来,她也会帮些忙,就比如说上次的运动会,再比如说这次元旦班会的准备。节目她是帮不上忙了,不过一些零食的采买,教室的布置,她倒能稍微帮帮忙打个杂。
日子就在从姗一边做积分任务,一边帮忙准备元旦班会,一边好好学习中慢慢流逝了。
元旦学校是要放假的,班会就定在放假前一天,占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这是学校统一的安排,虽然每个班级还是各玩各的。
文娱委员孟欣和从熙当主持人,班会开始前,全班同学齐心协力,将教室的桌子移动了位置,空出中间一块作为表演场地,然后用班费买来的小零食也发了下去。在大家吃吃喝喝的愉悦心情之中,元旦班会正式开始了。
这个班会的活动包括了一些节目和游戏,还有些奖品,足以让大家情绪高涨。一班虽然是学霸班,但大家都是多才多艺的,平常不显山露水的,现在一个个全让从姗看呆了。
有个男生表演了一套武术动作。他平常是个逗比,这次为了表演他特意穿上了米黄色的训练服,惯常的贱贱的笑容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严肃,看他一拳一拳地打下来,那虎虎生风的动作,让不少女生都大呼好帅。等他的节目结束,大家拼命鼓掌,这男生却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抓着脑袋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下了台。
柳馨平常文文静静的,这次却表演了一段妩媚的民族舞,她腰肢柔软,身材高挑,换上了专用的衣裳,静止的时候温婉动人,而当身姿随着音乐舞动起来之时,那眼波流转间,满满的都是引人犯罪的媚意。从姗身为一位女性,都觉得耳红心跳,觉得柳馨真是美呆了!
有个男生表演的是吹口琴,他也是厉害,居然拿口琴吹了首《献给爱丽丝》,口琴跟钢琴虽然只差一个字,但两样乐器的档次是完全不同的,用口琴吹出的钢琴曲乍一听上去怪怪的,听多了居然还觉得挺带感。反正表演结束,从姗是忍不住用力鼓起掌来了的。
还有个女生当场表演了双手同时写字,毛笔字,那字龙飞凤舞,一点都不像是个文弱的女生写的,反而充斥着一种大气,看得从姗心潮澎湃。她想他们班果然厉害,卧虎藏龙,真是什么厉害的人都有。
除了各个同学表演的节目,气氛最热烈的时候就是玩游戏的时候。
平常大家都要学习,哪有机会闹成这模样呢?因此玩游戏的时候,大家就闹得特别厉害。即便班主任也还在场,也没给他们造成太大的压抑。甚至李月萍也跟大家一起玩得开心。
一个游戏是击鼓传花,一个同学负责放音乐,其他同学就传递着一朵用不要的红色横幅折成的大花,音乐一停,刚好拿着花的同学就必须出来,从主持人手里抽签,签上说什么他做什么。这种全民参与的游戏自然把气氛都调动了起来,从姗在音乐响起的时候就一直很紧张,就怕那朵花在音乐停的时候落在她手里。要知道那些纸条可是她帮忙一起写的,当时写得高兴,怎么有趣怎么来,都忘记当游戏开始的时候,她也是有可能被那朵大花砸中的。
第一次被花砸中的是一个腼腆的男生,他抽到的纸条是对他右手边的第一个男生说一段《大话西游》里的情话。情话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只要看着他右边的第一个男生念出来就行。
那些纸条写的时候可没有说抽签的时候分男女,因此当大家听到纸条上的要求,都纷纷起哄闹了起来。不管是要念情话的男生还是被念的男生都闹了个大红脸,不过毕竟是个游戏,很快那个男生就豁了出去,小声将情话念完。念的过程中,大家一直在哄堂大笑,在大家愉悦的笑声中,两个男生下了台。
第二次被花砸中的是一个女生,她平常是比较活泼的那种女生,大大方方地抽了签,交给主持人念出来。这次是要求她选择一位同性,亲一下脸颊。因为人选是她自己决定的,她就挑了好朋友上台,平常两个女生打打闹闹也都有的,亲一下脸颊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大方地亲了,引来台下一片掌声。
纸条上都是跟这些类似的内容,可能会有点小暧昧,但绝不会太过分。比如说这种亲嘴的行为,都只会限定在同性之间。
从姗跟大家一起看得高兴,没想到第三次花就落在了她头上,她忐忑地上了台,抽签的时候一脸紧张地希望自己别抽到那些奇葩的纸条。
“背着左手边第一位名字只有两个字的异性走三步。”
当孟欣念出纸条内容的时候,从姗愣了愣,觉得有点耳熟,这张纸条好像是她写的呢……接着她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座位,她的右边是柳馨,左手边是个空位,本是属于从熙的座位,不过他在台上当主持人,所以这位子就空了。
她长舒了口气,她这运气还不错啊,虽说要背着从熙走三步也累,但总比背着其他男生走好。她当时就不该觉得这个好玩而加进去,看,现在坑了自己了吧!
从姗在一班人缘好,这也意味着,当她倒霉的时候,“落井下石”的人也多。要是别的不熟悉的女生,他们还不好开口闹她,可一看这是从姗,再看她要背的人是从熙,就有男生叫道:“班长是主持人,不能算!”
“对啊,不能算!”还有别的男生附和,他们没说出来的是,从熙跟从姗是姐弟,这样有什么意思,当然要换个男生啊!
从姗不服气地说:“你们还把不把他当男生看啦?”
“他现在不算男的!”男生们特别理直气壮地说。
从姗求救似的看向李月萍,后者正磕着瓜子看热闹,见从姗向自己看来,她做出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充分表达了自己就是个看热闹的意思,继续嗑她的瓜子。
从姗求救无门,只能在起哄声中看向从熙,意思是他这个班长兼主持人必须发挥他应有的作用了!
从熙刚要开口,他身旁的孟欣就先他一步说道:“同学们稍安勿躁,你们说的都对,现在我和从熙都不算‘人’了,我们就是两个主持人,所以从姗同学应该背的人是……”她看向那个空座位的下一个位置,微微一怔,“是……欧海?”
人群中的男生都鼓噪起来:“欧海,上!”
“欧海,欧海!快上去啊!”
反正大家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看当事人尴尬,正是这种游戏的乐趣之一。
连欧海的好朋友严峻都笑嘻嘻地一推欧海,让他上了台。
从姗有些尴尬地看着欧海,欧海也在台上下不去。
从熙皱了皱眉,想帮忙,可孟欣拉了拉他小声道:“大家兴头正高呢,反正只是背一下而已,没关系的。”
从熙看看周围兴奋的同学们,最终没上前。
从姗一时间骑虎难下,她知道要是她不按照纸条上写的做,同学们是不会放过她的,只好走近欧海道:“那个……麻烦你了。”
欧海点头,他的神情依然显得云淡风轻,谁也不知道,当从姗靠近他背过身的时候,他衣服遮盖下的身体有多紧绷。
从姗的身高在女生里算是不错的了,但相对高个男生来说还是矮了。要背起一个比自己重的人还不算困难,但要是向前走,就很难了。从姗背人是没办法像欧海上回背她一样蹲在地上的,那她绝对站不起来的,好在欧海比她高得多,她只需要站在原地,让欧海的手臂从后环着她,她再用背部稍稍用力,将他顶起,嗯,当然要小心点,别顶到不该顶的地方。
欧海小心地贴在从姗的背上,双脚脚尖轻叩地面,分担了一部分重量,因此从姗要省力不少,她向前走了一步,听到周围同学们的叫好声,又向前挪了一步。当挪完最后一步时,欧海先她一步主动下了地,退后几步。
此时从姗早已满面通红,一部分原因是尴尬,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刚才用力的。她小声跟欧海道了谢,转身面向刚才吵闹得最凶的男生,给了个充满威胁的眼神,那男生故意夸张地瑟缩了一下,嘿嘿直笑。
游戏继续,一班的学生继续热情高涨地玩着击鼓传花,等待着下一个倒霉蛋的产生。
从姗却没了刚才完全看热闹的心情。刚才背欧海的时候,他的呼吸轻轻拂在她耳畔时她那种心跳加快的感觉……甚至现在还没有消散。
或许正是因为走神了,经过几轮之后,那朵大花又一次在从姗手中停下。
她愣了愣才回神——等等怎么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