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作为一只纸老虎, 自然是吓不住陆朝宗的。只见那人勾着苏阮腰间的丝绦, 就把人给揽在了怀里。
“古人云, 戒骄戒躁, 戒蕉戒枣, 可不是说着玩的。”一边说着话, 陆朝宗一边伸手点了点苏阮的唇瓣, “你瞧,这嘴噘的都能放颗冬枣子在上头了。”
“哎呀。”苏阮伸手打开陆朝宗的手,秀眉紧蹙道:“你总是戏弄我。”
“生气了?”陆朝宗低笑, 搂紧了苏阮,“这可如何是好?要怎么哄呢?”
“你把这里头的冬枣和香蕉吃完。”苏阮微仰下颚,声音细糯。
“这一大篓子, 我可吃不完, 不过可以做成冬枣糕。”将下颚搭在苏阮的肩窝处,陆朝宗语调缓慢的道:“再配上一盏杏仁茶, 滋味定然极好。”
“冬枣糕?”苏阮一挑眉, 抬手打开陆朝宗挑着自己丝绦的手道:“好啊, 你给我做。”
受宠的人, 自然是那个最有恃无恐的人。苏阮自头一次在陆朝宗面前亮出自个儿的小爪子之后, 便越发大胆了起来。
其实在茅草屋时,陆朝宗也做过许多次吃食, 但苏阮却没尝过他做的糕食。
“想吃?”陆朝宗挑眉,坐在绣墩上的修长身影微微拉长, 宽大的袖口随着他的动作滑到手肘。
陆朝宗的胳膊不粗不细, 乍眼一看甚是白皙,但只有苏阮知道,这好看的胳膊下头是怎样恐怖的力道。
“你给我做,我就吃。”苏阮坐在陆朝宗的身上,穿着绣鞋的小脚微微翘起,罗裙轻摆,显出几分女子的娇俏。
“好啊,给阿阮做。”陆朝宗伸手,轻握住苏阮的手。
对于这个样子的陆朝宗,其实苏阮是最无力反驳的。这个即将手握天下,杀伐果断的男人抱着她说要给她做冬枣糕吃,俊美的面容上是那让人醉心的笑意。苏阮觉得,只要是女子,都无力反驳吧。
一手抱起苏阮,一手拎起那篓子冬枣,陆朝宗抬脚就出了屋子。
屋外,细雨朦胧,月牙儿举着手里的纸伞,吃力的给两人挡雨。
苏阮被陆朝宗托在怀里,身上盖着他的大袖,迎面打来的是夹带着细雨的水风。垂头把自己的脑袋缩在了陆朝宗的脖颈处,苏阮微微歪头,看了一眼月牙儿。
月牙儿还小,身量都没有她高,掂着脚尖,使劲的给陆朝宗挡风遮雨。
“月牙儿,把伞给我吧。”苏阮伸手,拿过了月牙儿手里的纸伞。
月牙儿站在原处,看着苏阮给陆朝宗撑伞,纤细白皙的手指搭在赤红色的伞柄上,贴着下缀的流苏,肤色雪白。
月牙儿知道,姑娘极美,配主子是再好不过的。
雨势越发大了几分,不过好在苏阮和陆朝宗已经到了一旁的小厨房。
小厨房内有一老媪正在煮东西,陆朝宗放下手里的篓子,把苏阮放到地上。
苏阮仰着脑袋收伞,却是不想傻愣愣的将陆朝宗的脑袋给收到了伞里。
纸伞上湿漉漉的带着水渍,苏阮赶紧斜伞把陆朝宗的脑袋从纸伞里放出来,然后看着他又湿了一半的宽袍,举着纸伞往旁边躲了躲,先发制人道:“谁让你要长这么大个子的。”
说完,她又道:“你都把我的伞给弄坏了。”
“真是委屈,这可是我的伞。”抬手把苏阮手里的纸伞拿过来挂到墙上,陆朝宗拿过一旁的巾帕给苏阮擦了擦脸上的雨渍。
苏阮面色微红的扭头,瞧见那老媪上前来给自个儿行礼。
“姑娘,想要吃些什么,老妪给您做。”老欧大概五六十岁的样子,身形佝偻,脸上布满皱纹,但看上去却十分和善,说话做事也尤其得体。
“不必了。”陆朝宗牵着苏阮的手走到橱柜前,从里面拎出一袋面粉道:“半个时辰以后再回来。”
“是。”老媪应了,躬身退了出去。
苏阮踮脚,将下颚靠在陆朝宗的背脊处,“你在拿什么?”
“桂花蜜。”一手拎着面粉,一手举着一坛子桂花蜜,陆朝宗将其放到木桌上,然后朝着苏阮伸手道:“帮我把宽袖扎起来。”
苏阮上下寻了物事,没找见,就从腰间的丝绦上抽出两根系带,帮陆朝宗把宽袖扎到臂弯上。雅红色的系带衬在陆朝宗那墨绿色的宽袖上,尤其明显。
陆朝宗抿唇轻笑,净了手以后开始给冬枣去皮去核。
苏阮自顾自的搬了个木凳子坐在陆朝宗的身边,仰头看着他。
“陆朝宗,我现在‘失踪’了,大姐他们会不会很着急?”
攥着手里的小匕首,陆朝宗一手两个冬枣,快速的将它们去皮去核,扔到一旁的水盆子里。他垂眸,看了一眼搬着小板凳坐在自己脚边的苏阮,“不会。”
“为什么不会,是你偷偷告诉大姐他们我在这处了吗?”苏阮伸手,扯了扯陆朝宗的后裾,仰头时,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就连眼尾都撑开了,鸦青色的纤长睫毛轻眨,犹如散屏的孔雀。
陆朝宗轻颔首,“嗯,待宋陵城内陈郡王府的事了解,你就能回去了。”
“那我二哥和宜春郡主怎么样了?”
“无甚事。皆得偿所愿。”陆朝宗言简意赅道。
“哦。”苏阮点头,不再多问,觉得这种大事,陆朝宗比之她这种搅浑泥一样干不了大事的人,肯定更为懂些。
想到这里,苏阮不自禁的叹出一口气。
自个儿现下这么不欢喜动脑筋,总是赖着这厮,若是有一日脑子坏了,或是这厮突然不要自个儿的,那可如何的好?
“叹什么气?”听到苏阮那软绵绵的哀叹声,陆朝宗好笑的把手里刚刚削皮去核的冬枣给塞进了苏阮嘴里。
咬着嘴里脆甜的冬枣,苏阮抿了抿唇,“日后,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呵。”陆朝宗不答反笑。
听到陆朝宗的笑声,苏阮当即就从木凳子上站起了身,然后看着还是比自个儿高了一大截的陆朝宗,提着裙裾就站上了木凳子。
“你给我笑,你是不是心虚了?”苏阮伸手,搭在陆朝宗的肩膀上,却不敢用力,因为这厮还在削着冬枣。
“嗯,心虚了。”陆朝宗点头。
见陆朝宗点头,苏阮立时鼓起了双颊,真是不要脸,竟然就这样承认了!他,就不能哄哄自个儿吗?
“大姐说的没错。”苏阮瞪眼,“这人一旦得到了,哪里管先前许下的什么海誓山盟,到现下皆是……皆是这冬枣和香蕉!”
苏阮伸手,抓了一把篓子里面的冬枣就拍在了木桌子上,但因为力气太小,冬枣没拍碎,反而咯疼了自己的手。
“呼呼……”举起自己的手轻吹了吹,苏阮眼角都蕴上了眼泪珠子,也不知是疼的,还是委屈的。
伸手按着苏阮的手轻揉了揉,陆朝宗俯身凑到她发红的眼角处轻亲了一下道:“日后,自然会与阿阮,一生一世一双人。”
没有听出陆朝宗那一语双关的意思,苏阮闷着一张脸,觉得这厮似是在敷衍自个儿。
其实原本,苏阮的性子哪里有这么斤斤计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与这人在一处后,她就变的十分计较,连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得计较上一番,更别说那月牙儿了。
“好了,正要把冬枣碾碎混进面粉里,阿阮过来帮我。”抬脚将那地上的小木凳推到了自己身前,陆朝宗把苏阮抱到那小木凳上,然后将人揽在怀里。
苏阮使劲仰头,看向一副闲适面容的陆朝宗,眼睛只瞪着他,却是不说话。
陆朝宗瞬时轻亲了苏阮一口,被她嫌弃的拨开了脑袋。
“你说,你娶了我,会不会立时就像那些男人似得,往别处钻,抬姨娘,养外室。”苏阮反身,将身子正对陆朝宗,指尖勾着他的衣襟一阵拉扯。
陆朝宗单手撑在木桌上,俯身时有大片阴影笼罩下来,“嘘,这醋,怎的都是横着来的呢?”
“我也想竖着。”苏阮颤着眼睫,难得的大方承认了自个儿在吃飞醋。
陆朝宗敛眉,一本正经的道:“日后,定然会一心一意的,只抱着我的阿阮。”说这话时的陆朝宗尤其认真,那声音细细哑哑的带着回音,荡在苏阮耳中只觉万分好听。
“你就会说这些话来哄我。”苏阮绞着陆朝宗的衣襟,心口有些甜,却还是发虚的紧。
苏阮只是觉得,自个儿太没安全感了,今日一个月牙儿,明日一个孔君平,虽说这陆朝宗都不将人放在眼里,可是她看在眼里,却膈应的慌。
陆朝宗是个人精,自然清楚苏阮在想些什么。
“先前一个武国侯府郑家的小侯爷,后头又是一个什么礼部的侍郎官。啧啧,我的阿阮真是招人。”
“那你不也招人的紧。”苏阮鼓着面颊反驳。
“是啊,所以这醋,阿阮就分我一半吧。”陆朝宗俯身,抬手勾住苏阮的下颚。
苏阮偏头,转身把木桌上的醋坛子塞给陆朝宗,然后自个儿抱了一罐子桂花蜜道:“我要吃蜜,你才去吃醋呢。”
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醋坛子,陆朝宗突兀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道:“桂花蜜,自然要两人吃才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