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俊忍不住稍微提高了一些音量,大胆的询问:“恕属下斗胆,您不要再这样跟二少夫人冷战了,二少夫人,是个好女人,您要不要去让她搬回来?”
被冷眼一睨,文俊全身发抖的颤了一下,身子下意识的向后退,垂下的头,能感觉到两道慑人的目光正穿透他的脑壳,一寸一寸的侵蚀着他的心,引得他脊椎一阵寒凉。
“属下多嘴了!”文俊胆战心惊,深怕夜北溟会突然用一根手指头敲碎他的头骨。
同样的事情,他见过无数次。
只消夜北溟伸伸手指头,别人就会脑浆崩流,前几日……他们出去办事,就遇到一个乡绅恶霸,打伤了老头,准备霸了那老头的孙女,被夜北溟一根手指解决。
白色的脑浆,有月光下崩流,他看到了当时面具下的狰狞面容,流露出残忍的杀气。
地狱鬼影,只杀他想杀的,没有他不能杀或杀不掉的。
“下去!”淡淡的两个字,简明扼要,却又掺杂着无声的怒气。
知道夜北溟是不想别人提这件事,这件事,还得夜北溟自己去解决,他自己惹的事嘛。
这俩夫妻,一个在房间里睡不着,另一个站在房外睡不着,既然大家离开了对方都睡不着,干嘛还要彼此折磨呢?
“是!”
“等等,让厉扬过来!”
“是!”
文俊退下,不一会儿厉扬回来了,而且手中还多了好些资料,见到了夜北溟,他忙将手中的资料递于夜北溟的手中,然后他擦了擦脸上因为急奔而流出的汗水。
刚喘了一口气,便听夜北溟出声问:“就只有这些资料吗?”
只有这些资料?厉扬张了张嘴:“主子,这些资料,可是已经包括了所有大少爷这些年所做的所有事情!”
透过头顶微弱的灯光,夜北溟一张一张的翻看手中的那一打资料,嘴角的冷意骤起,脸色难看的铁青,每翻一张,他的表情便狰狞一分。
厉扬安静的站在一旁,深怕不小心说什么话得罪了夜北溟。
好一会儿后,夜北溟将那些资料翻阅完毕,在最后一张纸上,他发现了可疑的地方。
是关于他生辰之时,他带晏紫瞳去北山之时被流氓绑架之事的。
他拿起那张纸晃在厉扬的面前。
“这是从哪里来的?”
厉扬接过纸仔细的看了一眼:“啊,这不是主子您那次让属下查办这件事,属下查到了一些事情,不过后来主子您不让查了我就将这张纸收起来了,没想到夹到这里面来了,属下马上收起来!”
不等厉扬拿走,夜北溟已把那张纸收了起来,冷酷的表情似覆上了一层寒冰。
厉扬的手伸在半空中,僵硬的手,半晌才尴尬的缩回。
一下子冷场,空气中残余着他紧张的心跳声,厉扬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主子,属下先退下了!”
“去吧!”
听到这两个字,厉扬像是听到了大赦似的,嘴角一扬,飞快的脚底抹油向门外奔去。
屋内,一灯如豆,夜北溟将自己疲惫的身体挤到椅子上,修长的手指把一打资料放在桌子上,眼中已经几缕血丝。
他抬手揉了揉酸涩发涨的鼻梁,唇中逸出一声疲倦的轻吟。
这几日,他很累。
在他决定要为爷爷奶奶报仇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不再是以前的那个夜北溟。
那些资料上显示着,在夜天啸刚刚去逝之后,萧逸廷已经迅速的拉拢所有的商户,并且,拥护他做第二山庄的执掌人。
第二山庄有个规定,第二山庄的第二任庄主,假如能在头一个庄主卸任的一个月内,获得所有商户的一致拥戴,那么那个人将成为新任的庄主,甚至将第二山庄所有名下的资产全部继承。
萧逸廷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性感的薄唇中,逸出一声冷哼。
他的目光移到烛火之上,锐利的视线穿透跳动的火苗,他的眼中似燃烧着比灯火更旺的火焰。
他萧逸廷想要得到这一切,那也要他同意才行。
突然一阵风吹了进来,房中桌上这盏唯一的蜡烛,陡然火苗被吹熄,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四周死寂死寂的,没有一丝儿人气,更有无边的冷气向他的周身袭来。
黑暗中,他似乎看到一个娇小的人影,在灯影下恍惚摇摇晃晃的走来,以往,她总是被他强硬的唤起来用膳,她会不情不愿的爬起来,然后跌进他的怀中,抱着他倾诉她有多么不想起身用膳。
多日未真正的打量过她,他隐约看到她脸上那让人心疼的黑眼圈,还有她脸上那异常憔悴的苍白。
他的心被狠狠的揪着,心底里有一股冲动,想要将她狠狠的拉在怀中,然他的手指才刚刚伸出,想要触碰她柔嫩的脸颊时,眼前所有的幻象在瞬间消失。
漆黑的屋内,除了他,只有他,他手指触到的,只是冰凉的空气。
所有的都只是幻象,她……依然不在他的身边。
一瞬间的失落,让孤独和寂寞,狠狠的涌进他的心中,他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立即看到她。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几乎轻不可闻的脚步声,然后有人影向屋内走来。
是他的小瞳吗?
他睁大了双眼,惊喜的望向那脚步的方向。
“呼啦”一声,是火舌子被点着的声音,映出一张清丽的小脸来,不是晏紫瞳,而是枫苑的丫鬟袁巧巧。
巧巧小心翼翼的把蜡烛点着之后,冷不叮的瞥见一旁坐着一动不动的夜北溟时,吓得倒抽了一口气,手中的火舌子上的火苗差点点燃了自己。
她手忙脚忙的收起火舌子。
“二少爷。”
被一场大雨后冲得剩下原来灰色毛的小兔子跟在巧巧的脚边,差点将巧巧绊倒,她踉跄了两下。
夜北溟的瞳孔骤然紧缩,脸色变得很奇怪。
这几日,夜北溟几乎是性情大变,不再像以前那样嬉皮笑脸好说话,整日脸色都是阴沉沉的,让人看了就害怕。
这小兔子是无辜的呀!
巧巧赶紧抱起地上的小兔子,惊惶的向夜北溟告罪:“是奴婢的错,奴婢马上将它抱出去。”
抬了抬手,夜北溟阻止她:“不必了!”然后又做了一个手势,让巧巧把兔子放在他的怀中。
巧巧后退了两步,警戒的盯着他,抱着怀中可爱的小兔子,不敢撒手,他……不会真的想掐死兔子吧?
巧巧护兔心切,身子一转,让兔子处在夜北溟看不见的地方:“二……二少爷,它……它是无辜的!”
耐性瞬间荡然无存,夜北溟阴沉着脸,从齿缝中阴厉的一个字一个字蹦出:“给,还是不给?”
身子一颤,巧巧的双手差点松脱,夜北溟的表情太吓人了,仿若她再不把兔子给他,他就会化身为兽,用白森森的爪牙撕了她。
暗暗的吞了下口水,巧巧才小心又小心的把兔子放在桌子上。
看巧巧不安的立在一旁不肯离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兔子瞧,夜北溟冷冷的扫了她一眼:“下去吧,它不会死的!”
“二少爷保证?”夜北溟几乎不理会兔子,晏紫瞳又非常贪睡,小篆只负责照顾晏紫瞳,丑儿整天心事重重,根本不想管兔子,所以每天喂兔子、照顾兔子的人,都是她巧巧,想当然,她也负责兔子的生死,那兔子总是跟在她的脚边跑,人兔产生了深厚的友谊,要是知道夜北溟在房间里,她就把兔子关起来了。
可怜的兔子!
“我保证!”
巧巧终于松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桌子上的那只兔子,睁着红红的大眼睛,一瞬不眨的瞅着他,带着些好奇,然后还悄悄的向他靠近。
看着这兔子的模样,夜北溟的心底里升起了一丝暖意,他伸出手将它抱在怀中。
心下已经有了决定,嘴角勾起慵懒的邪笑:“我带你去找你主人好不好?”
他抚着兔子的脑袋,后者被迫点了点头。
夜北溟的笑容更好看了:“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就一起去吧!”
已是子夜时分,兰亭阁内仍然灯火通明,她坐在窗子边上,手边放着十数本书籍。
三日三夜未眠,她的脸色略量苍白憔悴,眼睛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原本有些圆润的下巴,现在变得尖尖的,明显比前些日子要瘦下好多,看得让人愈加心疼。
她不停的打着哈欠,但是她躺在躺椅上,却怎么也不愿意躺到榻上去睡觉。
这三天以来,小篆和丑儿二人不知道劝了她多少次,她就是不听,依然固我的不愿意睡觉,甚至连饭菜都用得很少,难怪会瘦了。
小篆捧了燕窝放在躺椅旁的小桌子上,几近祈求的摇着晏紫瞳的手臂:“二少夫人,奴婢求求您了,您就吃一些吧!”
晏紫瞳的憔悴,她看得到,虽然她知道晏紫瞳会因为二少爷的事情伤心、难过,可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呀,她身体垮了,还怎么去够回二少爷的心呢?
被小篆搅得看不下去书,晏紫瞳也只得阖上书,不再看。
她揉了揉眼睛,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桌子上那满瓷罐的燕窝。
小篆以为晏紫瞳回心转意要吃东西了,连忙欢喜的用勺子盛世满满的一碗燕窝出来,推到晏紫瞳的面前。
燕窝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看色泽和成品,皆熬得非常用心思,火侯恰到好处,不失为上等补品。
可惜……她没兴趣。
她垂了垂眼睑,复又拿起书,慢吞吞的翻着书页。
晏紫瞳的态度,吓坏了小篆,小篆直接扑通一声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红着眼眶,声泪俱下的冲她祈求:“二少奶奶,您中午就吃得少,晚上还没有吃东西!您就吃一些吧,奴婢求求您了!”
晏紫瞳慢条斯理的把她拉了起来,小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让人看了,就算心里再不开心,也会开心起来,但就因为如此而已,小篆就更心疼她了。
站起身,小篆毅然决定为晏紫瞳做一件事。
“站住!”她才刚刚跨出了两步,便被晏紫瞳唤住:“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