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门外,传来了一个低低的叫唤声,那么的稳重。
大夫人一听,不由得一喜,目光嗖的睇向门口,果然便是她的二儿回来了!
“恒儿,你可回来了!家里出了大事了!”
大夫人悲呼出声。
云家堡子嗣多,公子也多,但真正成年的只有四个,分别为大公子云征,二公子云恒,三公子云崇,四公子云奉。众所周知,大公子虽有些聪明才智,但此人,乃是扶不起的阿斗,终日算计,多数是为了女色钱财,智谋远远不如二公子云恒。
这云恒,不光有才,有谋,更有一大邦子忠为他的手下,笼络人心起来,那绝对是有些手段的。
最最重要的是,他有着一股子别人所没有的恒心、耐性,是云家堡最最最有资格继承家业的公子。其实,他的野心,不在区区家业,而在于在朝堂之上。
六年前,他进了南燕的朝堂,和官场中人打着交道,如今,他执掌着云城兵马,做了朝中重臣。在帝驾前,颇得重用,是皇贵妃一系最最重要的支持者,和太子走的很近。
昨日,云家堡出现命案以后,近中午,这事就传到了宫里,午后案破之时,太子令他亲自赶回京城向皇帝和贵妃述案,不想啊,一早赶回来,才进城堡,云征就拉住了他,说了昨夜里发生的事。
听罢,他立即急匆匆就赶来了这里看妹妹――平日里,他疼爱云馨这个妹妹,更胜云依。
和云征一样,云恒也生着一副贵公子所特有的俊朗五官,所不同的是,云征身上带着几分浮躁,几分流气;云恒更显稳重,几年官场磨砺,多了几分为权者所独有的京官之气,眼神是锐利的,笑容是复杂的,说的话,常常是设着陷井的。
云恒跨了进来,目光凌厉的扫了跪在地上的九妹一眼,拂前襟,先行了一个礼,才问:“妹妹可还好?”
“一直睡着。没敢让她醒过来。”
大夫人拉住儿子的手,恨恨的直叫:“这一次,虽说你九妹做事有不妥之处,但他萧逍也欺人太甚,竟然反过来做了一个圈套,把你六妹妹做了这替罪羔羊,这可真真是害惨了你六妹妹了……”
云恒沉默了一下,脸上的怒容隐约可现,最后,却被他悉数收了起来,展开宽慰之色,拍拍母亲的手背道:
“六妹妹这委屈不会白白受的。儿子有法子让这秦逍也吃上一记哑巴亏,而且还得八抬大轿、三书六礼、风风光光的把我们家六妹迎了去。”
“二哥,你有法子令秦逍点下那个头……”
地上的云依,眼角含泪,一脸期翼的爬过来,像小时候一样,拉住了兄长的手。
脸上明显的手掌印,终令云恒怜惜之情,这个妹妹啊,太能惹事了,他还真想骂骂她,可是,想到她将来的身份,那份恼,也就咽了下去:
“嗯,愚兄自有法子。你且起来吧!以后做事,不可鲁莽……凡事三思而行,万万不能意气用事。比如今番这事,你就该与母亲商量一番……”
“是是是,妹妹知错了!二哥且说你要如何对付秦逍?姐姐要是真能得偿所愿的嫁给秦逍,妹妹的罪恶感才轻一些,否则,妹妹心里就像埂了一根鱼骨头一般,难受的厉害……”
云依痛苦了一整晚,好不容易终于听到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双眼跟着发亮起来。
“这事,你且别管!你只需好打扮好自己,不日,皇贵妃会随皇上一起来云城,到时,贵妃娘娘可能会传你去见驾。别这么愁眉不展,一脸憔悴样,且记明白了,以后,你会是云家堡的骄傲。”
云恒露出一脸宽慰的笑,指指她的脸:“这些伤,快些养下去才好见人,你的情绪,万万不能受这些一事的影响,贵妃面前,千万不可提这些事。记住了,只有自己有了稳定的根基,你才有能力让别人买你的账。”
云依呆了一下:
“我……我当真能成为太子妃吗?”
“我们家没有适婚的小姐,你六姐,天下人都知道,心在秦逍,贵妃自不会在她身上打主意。贵妃想要巩固自己的地位,给太子拉个强大的靠山,就必须和我们合作,所以,这个婚事,成的概率至少七成以上!是以,你得打起精神来!只是以后再不可胡来。听明白了吗?”
政治上的事,云依自然是不懂的,她只要知道自己可以做太子妃,就够了,脸上马上笑逐颜开,却又马上愁起容颜:
“可是,太子根本不理会我,也没把母亲放在眼里,反倒是对那对狐狸精母女好的不行。二哥,太子认得云沁的……”
这倒令云恒,心头也稀奇了一下,安抚:“没事,任何人都摇撼不了你的地位。下去,收拾一下去!把自己整理的漂亮一些!”
“嗯!”
云依高兴的跪安离开。
云恒收起笑,想去看大妹,大夫人叫住他,问:“恒儿,你拿捏到了秦逍什么致命的弱点,可以令他屈从?”
他转身冷一笑,眯着窗外那灿烂的旭日,说:
“他做了一件对不起云沁的事,那件事,足够令他们两个人决裂!”
“什么事?”
大夫人心头一跳。
“哼,云沁生的那个小孽种,身上大有文章!”
他刚刚确定了一件事:云歌儿根本不是云沁的亲生女儿,她生的其实是一个男婴。
云灿的高烧退了下去。天亮的时候。后来又睡了一觉,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早膳是云沁喂给他吃的,这孩子怔怔的看着她,眼睛红红的,心情很激动,吃的倒是快。
“想娘亲了是不是?”
云早看出了他的小心思,轻轻的问。
“嗯!”
云灿点点头,为难情的轻轻的道:“很久没有这么喂我了!”
祖母从来不会喂他吃的,他若生病,自有奴婢服侍。
这话令云沁发酸,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缠绕自己的女儿,这孩子扑过去,笑嘻嘻就抱住了云灿,说:
“嘿嘿,我也很久没吃过娘亲喂过的饭了。瞧瞧,瞧瞧,我娘亲对你多好啊,不如以后,跟了我娘亲啊!我娘亲可厉害了,不光可以教我们文章,也能教我们武功,还能带我周游天下,将青山绿水踩于脚下,那种日子,远比困于这四四方方一小院来的强。对了,我还有一个子渊哥哥,我们可以一起笑傲山河,踏歌而行……好不好,以后我们离这云家堡远远的,一起去玩……”
说着说着,这孩子站了起来,做出一副连袂江湖的模样。
云灿稀奇的看了云沁一眼,这位小表妹所形容的七姑姑可不是他所认得的七姑姑呀……但是,这种写意的人生,却是他极度渴望的。
“七姑姑还想离开云家堡吗?”
他好奇的问。
“到时候看!”
云沁放下碗,给他擦了擦嘴,想到一个事,问:“灿儿,你都这么大了,怎么没学武?”
“祖母没让学!”
“为什么呀?”云歌儿诧异的问:“功夫第一要旨,就是强身健体!”
云沁则眯着嘴,看着,等后话。
“六年前,我差点死掉,大夫说我不能练功,否则体内控制着的剧毒会扩散开来……”
小小的脸孔上神情又微微一黯。
云沁想到了昨夜秦逍说过的话:
“这孩子,身中奇毒,若非有灵药压着,只怕早死了!”
这事,有些奇。
云灿中了毒,外头的人,都不知道,可见是被父亲封了口的。
“怎么会中了毒?”
诡异的是这种毒,也来自东越,名为“日日红”,毒发时,日日咳血,血尽而亡――
“不知道,听说娘亲也是中了这种毒,才死的!”
他摇了摇头,满面皆是寂寂之色,哽咽了一声,才又道:“七姑姑,灿儿知道,娘亲是被害死的?灿儿却不知道仇人是谁?灿儿想学武功,想替娘亲报仇……可却不能学……是不是很没用……”
“不,不是,灿儿很勇敢,心底又善良,怎么会没用?记住了!”
云沁扶住云灿那小小的肩膀,认真的对视上那双落寞的大眼,说:
“这世上,最厉害的不是武功,而是头脑……一个真正厉害的人,不是动武,而是用智慧办事。灿儿不能学武,可以学文。历代朝堂,打江山用武将,治江山用文臣。等你长大,这天下,或已一统,所以,你可用功于各种机谋文章,让你成为一个真正有用的人!”
“好,灿儿懂了,灿儿要做天下第一文臣!”
说着话,那双眼熠熠生亮,这孩子,在一瞬间内,燃起了对于未来的希望。
云沁看着微微一笑,嫂嫂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含笑吧――只是谁会害嫂嫂呢?
之前她以为是大哥为攀新枝,暗下的毒手,如今看来,事情绝不简单,嫂嫂之死,应该是几个因素之下的产物。
青袖在这时走了进来,笑着把云沁拉了出去,留下冬娣看着屋里两孩子亲呢的说话。
屋外,阁台上,只有她们主仆二人,青袖往楼下瞟了一眼,园门离的远,有侍卫守着,园子里现在空无一人,各有所忙,她轻轻的汇报起来:
“小姐,我想起来了,那千里枯和日日红,系出百蛊老祖之手,他有数个弟子,多因为抢那本百蛊书而亡,据说当今世上,只有一个传人在世,现下在为东越皇族办事……”
云沁心头一动,这能说明什么呢?
母亲和嫂嫂,怎么就招惹上了东越国的皇族?
母亲身上的毒,不是大夫人给下的吗?
大夫人何时和东越国的皇族搭上什么关系了?
云家堡和东越皇族有宿怨不清,大夫人断断不应该会和凤氏有所纠缠不清才对呀……
她凝神想了想,才道:
“好,知道了!清儿,灿儿的毒,可有法子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