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俊彦在大学的生活非常丰富，他认识到人也更多。杨章志对他而言才是真正的过客，甚至根本记不清名字。如果不是卓乐峰事先跟他提及，江俊彦面对这个校友还真的是两眼抹黑。
鉴于马三才之死已经在外卖员之间传播开来，所以在见面后，卓乐峰并不需要过多铺垫，除了聊聊学校的事情之外，便把话题指向这起案件。
杨章志说自己认识马三才，也知道此人一直工作努力，一心想着赚大钱。之前他也听人说过，马三才要供自己妹妹读书，加上家中父母身体不好，所以他一直努力工作赚钱。业余消遣基本没有，赚的钱基本也是寄往家里。
‘贩卖客户信息？’杨章志也很惊讶，“如你们了解的那样，外卖人员随意泄露客户信息是要被平台处罚甚至封杀。当然，如你刚刚所说，大家在群里常常料及一些客户轶事，这也是常事。只是，真的有人刻意收集这些信息贩卖？甚至因为这些贩卖信息而惹来杀身之祸？”
杨章志想不通，他也不相信。
江俊彦也多多少少了解了这个案子，在他看来，马三才之死肯定不止泄露信息这么简单。
“既然他一直在刻意收集客户信息，甚至加以整理归纳。那不排除他通过整理归纳从而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恰恰是这些秘密揭露了什么东西，马三才利用这些东西想要获取钱财，继而被人灭口！”
卓乐峰听完后若有所思：“可仅仅依靠外卖人员的聊天记录能窥见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江俊彦耸耸肩膀：“这就很难说了，也许人家观察的角度和我们不同呢？”
说完此话，江俊彦觉得有点口无遮拦，赶忙看向杨章志，眼神中带着歉意。
但杨章志看起来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平静道：“江俊彦说的不无道理。很多时候，我们外卖人员确实看人看事的角度和人不同。比如，我们往往从客户的留言中就能判断此人在家是一个人，又或者居住习惯。还有如果常常去一个客户家中，看见他的着装和讲话的方式，便能判断此人大概是什么脾气。再比如，从那人点外面的时间点，以及口味，可以判断此人的工作等等。”
外卖人员，特别是接单量大的人员接触的人非常多。久而久之，当他们看见客户信息时便能知晓很多常人无法分辨的事情。
马三才本身就做过接单冠军，加上工作细致认真，这两年，他肯定摸索了一些收集客户信息的方式。
所以，接下来警方的任务就很棘手。他们需要从马三才大量的客户信息中找出可能造成马三才被灭口的关键信息点。
一想到这个工作量，江俊彦就对卓乐峰投去同情的眼神。杨章志要表示想要一一核实接触的客户信息非常难，如果可能，卓乐峰还得另想办法。
可从目前来看，其他的方法在哪？杀人需要动静，马三才无缘无故被人杀了，且从作案手段来说八成是职业杀手作为。要什么地步才能让职业杀手出场？
三人短暂的相聚后，杨章志还得继续工作，临走之前，他告诉卓乐峰，如果此案需要他的协助，他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忙。
从头到尾，杨章志都很少提及他自己的事情。这同他一开始见到卓乐峰侃侃而谈大有不同。
“他似乎对你比对我热情。”江俊彦看出杨章志的态度不一，“他对我倒是有些戒备。对你更加放心。”
“因为警察会让人安心！”
“切，得了吧。恐怕是因为他觉得我这种人不用掏心置腹，说到底，他有些看不上我。”江俊彦哎了一声，“总之，我也习惯了。在很多人看来，你卓乐峰是沉稳大气。我就是吊儿郎当。可是卓大警官，关于马三才的案子，你真的打算把那些外卖人员的聊天信息从头到尾审核梳理，而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这话说的卓乐峰都心虚。别说这个工作量巨大，就算把这个工作完成，还有马三才自己心中知晓的信息点却没有在聊天中显示的那些内容无法收集。
所以，这一头确实要尝试，可卓乐峰还得从另外角度寻找线索。
杀死马三才的手法娴熟，基本肯定是职业杀手，且现场处理的很干净，没有找到其他生物证据。马三才的房间也没有破门而入的现象，证明此人有办法进入屋内。现场没有搏斗破坏的痕迹，加上马三才脖子上自下而上的勒痕，大致可以肯定凶手在身高力量上占据绝对主动，且在某一个时间点，凶手也许要挟过马三才，让马三才完全配合他完成了一些事情。
“法医的正式报告出来了！”第二天一早，金晓晨便把报告递了卓乐峰，“除了已知的七处致命刀伤和脖子上的勒痕之外，法医通过解剖实体化验并无发现中毒现象，但是在马三才屁股上发现了这个记号。”
卓乐峰看着报告上的照片，整个人哭笑不得，同时眉毛紧紧搅在一起。
之前在现场确实没发现马三才身体上有其他异样，但是在将尸体送去检验，法医把马三才衣服脱光后便发现在马三才的屁股上有一个印章的图案。
“马字！马三才姓马，他屁股上印了一个马字？这是他自己印的？”
金晓晨摇摇头：“报告上已经写了，印章的印记比较新，基本确定就是在死亡时被印了上去。”
“也就是说，杀手不仅勒住马三才，同时用多达七处致命刀伤让马三才死亡。接着在马三才死了后，还把马三才裤子脱了，在他屁股上印了一个马字。而后在替马三才穿上裤子。从始至终，凶手都没留下其他证据线索！我去，这凶手这么变态，口味这么重！”
金晓晨噗嗤一笑：“你还有心思开玩笑，证明你的脑子还没彻底乱。”
“那还能怎么办。这案子这么古怪，我现在连犯罪动机都想不通。聊天记录那边有什么进展吗？”
金晓晨还是摇摇头：“信息技术科的人已经将外卖人员聊天信息都做了归纳整理，可目前为止根本没办法发现致命信息点。当然，这些聊天内容确实存在部分泄露客户信息的情况，我们也已经就此事和平台方沟通，以防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
卓乐峰撇撇嘴：“外卖人员私下聊聊工作上的事情也很正常，总不能不让他们交流吧。所以这事确实有点两难。那现场走访的情况呢？”
“小张他们从昨天就开始在周边走访，目前收集到一些线索。当天警方去找马三才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已经过了送外卖的高峰期，所以这个时候，有的外卖人员已经回到住处休息，又或者三三两两闲聊。据周边邻居和马三才的同事说，之前马三才同人合租时很少返回休息，即使这个时间点，他还在外面随时接单。但是在他单独租住后，基本上过了两点他也就回到住所稍作休整。而当天，有人确实看见马三才在一点半左右返回住所。因为马三才居住点是老城旧区，摄像头数量有限。我们在调取了周边监控后，只是发现马三才在一点半左右出现在小区附近，可没办法确定他是否在那个时间进入家门。”
卓乐峰跟着补充：“所以也不能知晓究竟是谁接近了马三才住处！”
“不错。那地方都是外地和郊县打工人员临时租住的地方。很多人中午压根不会回家。即使有人在家，那也多是因为三班倒或者两班倒在家休息补觉，根本没人会在意有一个外卖人员回家休整。所以，我们现在没办法确定马三才到底几点进入家门，然后又有谁接近过马三才的住所。”
“就这？”卓乐峰咧咧嘴，“这不跟没查没两样吗？”
“表面上是没两样，可如果细想，其实还是有很多发现。比如……”
“比如，马三才平时回家的时间点是两点左右。但是从监控和现场有人目击来看，当天一点半他就回家了。再比如，马三才居住点的特殊情况，让凶手可以从容作案。因为凶手知道周边不仅摄像头有限，且很难有人会目击关注。这两点可以得到，其一，马三才当天提前半个小时回去，这是要做什么事情？第二，凶手必然实地考察过，所以才会大胆在现场作案！我想小张他们必然还在现场问询调查，看看周边最近两天是否经常有同一个陌生人出没吧！”
“聪明！”金晓晨竖起大拇指，“小张他们的效率挺高，已经在不同人口中确定大致有一个身高接近一米九，习惯于穿着紧身t恤和牛仔裤的男人出没过。此人戴着墨镜，还带着鸭舌帽，所以无法确定其样貌。我们已经找绘图专家设法模拟出此人的样貌，同时我们也通过周边走访，希望能尽快找出此人。
身高接近一米九的人在当地应该会比较突出，一眼便能引起关注。如果能模拟基本样貌，加上他还在周边反复出现，应该能马上找出来。
除此之外，此人从身高上满足了对马三才从下而上完成勒痕的可能，所以，这个人现在很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