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晋宣帝脸黑黑的, 刘芳也知道这位皇帝陛下现在是生气了。她心里撇撇嘴, 抱着孩子在榻上就行礼, “臣妾见过皇上。”
然后不等晋宣帝叫起, 她就直起身, 跪在榻上, 一手牵着怀里的平康摇了摇那小肥爪, 道,“儿臣见过父皇。”
放下了平康,又抱起平安, 同样牵着他的小肥爪摇了摇,道,“儿臣见过父皇。”
正想发火的晋宣帝:……
这样的两个萌哒哒的孩子, 睁着圆碌碌的眼睛, 一脸无辜又一脸天真地看着你,再如何威严的人也摆不出严肃的脸。
晋宣帝都被刘芳这般举动给气笑了, 他抬手指了指她, 随后对跪着的其他人道, “都起来吧, 把二皇子, 三皇子抱下去。”
刘芳一看这苗头不对啊!立马腾的站起来, 跳下竹榻,走了两步,把怀里抱着的平安一把塞进了晋宣帝的怀里, 然后转身又去把平康给抱着, 这才扭头对晋宣帝笑了笑,道,“皇上,两位皇子到时间睡觉了,您要不哄哄他们?”
抱着平安正浑身僵硬,跟怀里的孩子大眼瞪小眼的晋宣帝:……朕真是信了你的邪!
平安这孩子算是脾气很好的孩子了,他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晋宣帝,一脸的好奇,手里还抱着布羊。父子俩对视了好一会,平安才笑了,露出没有牙齿的牙床,流着口水,举着手里的布羊,呜哇呜哇地往晋宣帝的脸上怼。
晋宣帝一时间根本无法反应,张福站在一边都惊呆了,看到现在的这个样子,他又忍不住憋笑。
皇上那惊慌失措,浑身僵硬的样子还真是挺好玩的。
其实,晋宣帝一有空都会去凤栖宫看大皇子,也抱着他哄什么的,可大皇子在皇后那里养着是不大一样的,性子虽然也活泼,可对晋宣帝还是没有如平安这般放肆。
再者说了,晋宣帝和大皇子相处的多,彼此熟悉,可他对平安,平康两兄弟,并不熟悉,印象中还是体弱娇嫩的孩子,根本没办法放开手脚。
被孩子拿着布羊在脸上怼了好一会,晋宣帝才回过神来,他忍不住瞪了刘芳一眼,这才熟练地抱着平安哄着他,一晃一晃地准备把他哄睡。
刘芳憋着笑,也没有告诉他,其实他这么晃悠,平安是不会睡的,反而会越来越精神。
不过为了不让晋宣帝想起刚才她的胆大妄为,还是随他去算了,总归还有奶娘了,他也待不了多久的。
然而,这一次刘芳是彻底失算了。晋宣帝今日就是闲的,所以才到处溜达,这才会到了蔚宁宫。
朝堂上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整理,现在已经慢慢的步入正轨,更多的老臣都知道晋宣帝的行事作风,懂得急流勇退的道理。因此,今年的朝堂政事开局,都格外的顺利,晋宣帝对于军制的改革,也顺畅地通过并且施行了。只看年底的奏折汇报,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般就可以了。
至于别的政事改革,不急于一时,总要一个时间慢慢来的。
晋宣帝也不着急。因而他现在才有了空闲的时间,逛一逛宫城。
可没想到,逛了半天,来到这里,竟然就被刘芳抓着哄孩子了,实在是让他都没脾气了。
晃得手酸了,平安还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咯咯咯的笑,晋宣帝无奈地摇头,道,“你这孩子,笑什么呢,赶紧睡觉。”
要是孩子都能这么听话就好了。事实上,晋宣帝说什么,平安都一脸笑容,无辜而懵懂地看着他,让他彻底无奈了。没好气地转头找了奶娘接手,这才松了口气,揉着自己的胳膊。
他看着已经把平康给哄睡交给奶娘的刘芳,道,“孩子不能老是抱着,不然你一天什么都不用做了。”
刘芳却撇撇嘴,道,“皇上说的真是轻巧,臣妾也就是养着孩子这件事了,还能有什么事需要做的?”
在他眼里,后宫女人不都是这样吗?生孩子,养孩子,养好了就是她们的功劳,养的不好,就是她们的罪过。
现在说这样的话,要是真的不抱了,你看看他又会怎么说?
这男人说话啊,就是不可信,假的很。
晋宣帝:……
“行了,朕来了这里,一口水都没喝,就让你给安排上了,怎么?现在成了主位娘娘,连朕都不放在眼里了?”
刘芳撇嘴,不过还是没有继续再怼过去,亲捧上了茶,看着他坐在竹榻上。
晋宣帝喝了口清茶,看了看底下坐着的竹榻,又看了看院子中的景致,倒也觉得刘芳挺用心的。
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嗯,把孩子放在这里,确实挺好的。”
春日的太阳和暖,伴着微微的凉风,坐在这里玩耍的确特别舒服。
刘芳站在一旁,缓缓道,“也就是早上的时候玩一玩,午后的阳光烈了,就不好再待在院子里了,皇上要不进屋里歇会?”
晋宣帝微微颔首,起身走进了屋内,穿过中堂,进了内室,看着屋子里到处都是孩子的玩具,用品,桌子的边角上都用了布包裹起来,显然是怕孩子撞到受伤。地上也铺着毯子,柔软舒适,倒是不能穿着鞋子进来了,脱了鞋子踩在上面,半点也不会觉得硌脚。
刘氏确实是用心了的。
晋宣帝坐在一旁的榻上,看着刘芳捧上茶点,站在一边,垂首恭谨的模样,他忍不住冷笑。
“行了,别做出这么一副样子来了,坐吧。”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让刘芳坐下。
刘芳低着头坐着,轻声道,“皇上怎么过来了?”
还悄摸摸的,差点没吓死她。
晋宣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伸手抬起她的脸,低声道,“怎么?朕还不能来后宫看看了?”
刘芳讪讪一笑,“哪里,整个皇宫都是皇上您的,您想去哪就去哪,臣妾哪里敢如此想?”
晋宣帝看着她娇嫩的脸庞,眼神微暗,捏着她的下巴道,“朕倒是觉得你是越发大胆了。见了朕也不怕,更没有行礼的意思了。”
拿着两个孩子来当挡箭牌,也就是她能想得出来。
刘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垂眸道,“皇上,臣妾知罪,还请您宽恕。”
晋宣帝手指摩挲着刘芳的下巴,缓缓滑向她的脖子,声音带着暗哑,道,“想要朕饶过你也简单,好好伺候朕,朕高兴了,你自然就无恙了。”
被非礼的刘芳:……
果然,皇帝都是大猪蹄子!
啧!
大白天的就想都是啥?
其实也是晋宣帝今天闲着了,加上好一段时间没有临幸后妃,所以现在看着刘芳,他有些蠢蠢欲动也是正常。
不过大白天的,也确实是让他有了别样的感觉就是了。
等晋宣帝从蔚宁宫离去,凤栖宫的皇后就知道了这事,看着司寝局嬷嬷递上来的册子,她都有些不可置信。
“皇上真的在蔚宁宫那里待了许久?”
司寝局的掌司嬷嬷点点头,道,“回禀娘娘,皇上直至傍晚才离开,回了乾元宫。”
皇后心中满是复杂,皇上真是越来越会玩儿了。可他只会对刘氏这样,还是说,对其他人也会如此?
一时间,皇后对刘芳也有了难以言说的感觉。
“罢了,用印吧。”
“喏。”
等晋宣帝过来凤栖宫陪她用膳,甚至留宿的时候,皇后才骤然觉得,心里有些抗拒。
晋宣帝倒是发现了,他不明所以地看着皇后,“梓潼,怎么了?你身体不适?”
皇后看着他俊美无双的面容上满是关怀,心头突然涌起了心酸和难过,她伸手抱着他,道,“皇上,臣妾……臣妾有些害怕罢了。”
晋宣帝也伸手回抱着皇后,笑了笑,道,“害怕什么?”
害怕我还是爱上你了,也害怕你会爱上别人。
皇后没有说,只退了退,亲吻着晋宣帝,没有再让他继续问。
或者,这本来就不应该问,也不应该想。
她真的是心乱了。
第二天,皇后送走了晋宣帝,就对冬屏道,“告诉刘氏,以后她安心在蔚宁宫抚养两位皇子便可,不需要再过来请安了。”
她不想看到她。
冬屏恭敬应下,不多会就去了蔚宁宫告知刘芳了。
刘芳也没有多想,只以为皇后体恤她,这才特意下旨的。
她还巴不得这样呢。
转眼间就到了夏天,平安,平康两个已经能够晃悠悠地站起来,扶着围栏或者是墙壁走两步,小嘴巴也长了两颗小小的,米粒大小的牙齿,越发喜欢啃东西了。
宫里也有磨牙棒,是用猪皮做的,平安,平康两个也都挺喜欢抓着磨牙棒啃,一啃就是半天。吃东西也不喜欢原来的米糊糊了,反而要吃饭,吃肉,吃菜。
折腾的刘芳真是够呛。不过,两个孩子吃饭还是很乖的,不挑食。只要能咬着,他们就会乖乖地慢慢吃,还算是省心。
就是夏天太热了,也就是天亮那会带着他们到院子里玩一玩,其他时候都是待在屋里。两个孩子时不时地就要闹腾出门,可看着外头的太阳,孩子就是再折腾,刘芳也不会让他们出去的。
好不容易等到了晋宣帝带着众人去行宫避暑了,两个孩子吹着凉风,这才舒服了些,也才开心了,不再折腾出门。
梁氏现在一心扑在孩子身上,五皇子四月满月,如今六月,也有三个多月了。看起来也是胖乎乎的,格外健康有劲儿。
这一次刘芳住在临湖的清和宫,梁氏跟她住一块,住在偏殿的和安院中。
裴氏还是住在去年的清宁宫里,常氏依旧住在清媛宫。
姚氏倒是得到了特殊的照顾,住在了皇后的清安宫不远处的清蘅宫里的偏殿蘅荷院。
至于廖氏,兰心,兰月三人,则住在临湖的湖悠斋中的几处院子里。
刘芳的住处正好和她们的住所,隔湖相望。
和梁氏住在一起,刘芳倒也和她走动起来,甚至三个孩子还都凑在一起玩耍,放在院子里的榻上就这么看着他们自己玩乐,趣味十足。
梁氏倒也没有那种紧张孩子到摔一摔都大呼小叫的地步,她养孩子是新手,但也知道孩子不能太娇惯,至少他们这样孩子不能真的惯着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然,孩子的脾气就有的闹腾了。
看着平安,平康两个,梁氏对刘芳感叹道,“你看看你把孩子养的多好啊,要不是我亲眼看到过,还真的不敢相信这两个孩子当初出生的时候会是那般样子的。”
多吓人啊,那时候,梁氏现在想起都觉得心惊肉跳的。
她看着刘芳道,“廖氏就真的从来没有过来看过孩子?”
刘芳看她一副特别惊奇的样子,点点头,“是啊,没有来看过。”
梁氏顿时撇嘴了,“这个廖氏,看不出来还真是够狠心的。”
谁说不是呢。刘芳也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人。
墨雪拿了两盘果子过来,一盘葡萄,一盘切好的西瓜。
梁氏看了一眼墨雪,拿起小银叉叉了一颗葡萄吃了,对刘芳道,“墨雪在你身边待着是越发的漂亮了。”
刚进宫那会,墨雪其实是伺候她的,只不过她觉得墨雪长得太美,所以就把人给退回内务司了,后来倒是让墨雪到了刘芳这里伺候。
刘芳笑笑,也拿起银叉叉了块西瓜吃着,道,“那是墨雪原本就长得好。”
梁氏笑了,“也是。想起刚进宫那会,还真是天真的很。现在转眼就过去两年了。”
她们是晋宣元年四月进宫的,现在已经是晋宣三年六月了,的确满了两年时间。
梁氏感叹道,“看起来过就没多久,可我怎么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似的?”
“是啊,真是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刘芳叹气道,“我们也都跟刚进宫时不一样了。”
梁氏眼眶湿润,“可不是,都变了。”
廖氏,姚氏,常氏,裴氏,她,刘芳,都变了。
不,梁氏看了看刘芳,笑笑,这一位其实是没有变的。她还是那个无所求的她。
“我哥哥去了西北任同知,刚走,皇上特意让人给我递的消息。”梁氏缓缓道,“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什么我能安然生下五皇子。你说,在这个宫里,咱们谁能生,谁不能生,是不是都已经定好了的?”
要不然,为什么廖氏到现在还是没有能够怀孕?而姚氏却跟在她后头怀孕?
梁氏现在每次想起这些,都会吓出一身的冷汗:果然,古代的皇宫,根本没有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刘芳沉默了一会,才淡淡道,“宫里本来就是如此。”
所有人都由不得自己,只能顺着这个时代而向前走,至于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
哪怕现在正将她们当作棋子一样的那一位,同样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