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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英挺的鼻梁就要碰到她的脸, 薄唇噙着笑意, 这会儿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个帝王, 倒像个地痞无赖。萧鱼略有恍惚, 回神之际, 手略微重了一些。
  见他终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 萧鱼才低头看他的手。
  那绣花针有一截插`进了他的掌肉。
  她眼睛含着笑意, 心下有种小小报复成功的快感,平日里她对他小心翼翼、不敢得罪,就只有他欺负她的份儿。于是慢慢说道:“臣妾做事的时候, 皇上还是不要与臣妾说话了。”
  这点疼于薛战而言并没有什么,他含糊的唔了一声,就不打扰她继续挑木屑。
  她本就长得美, 现下低着头, 槅扇照入的阳光静静打在她的脸上,有种很悠闲温馨的感觉。他习惯了迅速有效的掠夺, 居无定所的生存, 现下这种感觉, 大抵就是停下来的感觉, 安安静静的。
  她虽低着头, 可大抵是察觉到自己在看她,一张脸儿慢慢的开始变红, 连耳根和那细细的脖子,都渐渐染上了绯色。
  薛战笑了笑。
  萧鱼硬着头皮替他将剩下的木屑挑出来, 而后收针线, 瞧着他粗糙的大手,说道:“皇上可要上点药?”好像她下手有点重了,出了点儿血。
  薛战道:“不必这么麻烦。”都挑出来了,这么点小伤,何须上药这么麻烦。
  既是他如此不上心,原是不必管他就是了。不过大抵是这伤口是因她大哥和她造成的,便不好坐视不管。萧鱼看着他道:“臣妾这儿就有药膏,抹了就好了。”
  她与他不同,从小日子过得精致,宁可用不着,也都要将一些东西都统统备齐,以备不时之需。
  薛战这才点点头:“也好。”
  许是方才薛战与她太过亲近,春晓春茗她们都识趣儿的退到外面去了。萧鱼也没叫他们,自己起身走到立柜旁。
  里面有个紫檀木嵌楠木瘿药箱,打开后,放着一些瓶瓶罐罐,上头都一一贴着签子做了记号。萧鱼把药膏取了取来,正欲将药箱关上,就有一个小瓷瓶掉了下来,骨碌碌的滚了过去,堪堪停在一双墨色云纹锦靴前。
  那瓷瓶的口子开了,倒出来几粒褐色的药丸。
  薛战弯腰,拿着瓷瓶,便将那药丸都捡了起来,作势要放入瓶中。萧鱼瞧见了,先是一愣,后忙去阻止,将他手里将瓷瓶拿了过来,见他看向自己,才张了张嘴解释道:“掉地上了就不要了……”
  倒也并未弄脏,不过薛战晓得她讲究,也就随她的意。他笑笑道:“也是,那就算了。”
  又见萧鱼将那瓷瓶塞好,重新放进了进去。
  ……
  护国公府,萧起州正在院中练拳。他脱了外袍,一双手对着木桩子联系,一招一式结实有力,很快就大汗淋漓。往常都是抽空练半个时辰,这会儿整整练了一个时辰了。那背脊的衣衫已经湿透,湿哒哒的黏着强健宽阔的背脊。
  待有些累了,才停下休息,他粗粗喘着气,抬头死死盯着面前的木桩,复又激烈出招。待精疲力竭,才让小厮打了桶凉水来,直接拎着木桶将水往自己头上一倒。
  “哗——”的一声落下。
  萧起州眉眼霎时冷峻,凉水自他的脸颊一路淌下,发梢不断的落着水珠。
  还是春日,这井水又凉,唐氏在一旁看着,忙挺着肚子朝着萧起州走了过来。她站到他的跟前,拿出帕子替他擦脸,担忧道:“夫君这是做什么?着了凉可如何是好?”她说着,便伸手去拉他的手,“随妾身进屋去换上衣裳。”
  萧起州虽是武人,可唐氏与他自幼青梅竹马,他对她还是很温和的。这会儿她拉着他的手,却是没拉动。
  唐氏缓缓抬起头,看向他的脸。
  她轻唤了一声:“夫君?”
  萧起州看着面前的妻子,这才渐渐收起满身的戾气,他的声音一下子就软了,慢慢的说道:“我自幼看着年年长大,她从小就很招人喜欢,父亲更是将她视作珍宝,有时候我也很羡慕她,能随随便便就得到父亲的夸赞和宠爱。可是她是我的妹妹,我也喜欢护着她、宠着她,我以前觉得,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欺负我的妹妹,包括赵煜……”
  “可是现在,我护不住她。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逆贼霸占,我每日上朝,都要仰望那个霸占了我妹妹的逆贼,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每回萧起州听到那些官员在讨论萧家之事,说他们萧家能得皇上隆宠,不过是因为帝王龙榻边的萧家女。萧起州听到这些话,自是震怒,可细细想来,的确如此。
  ……他竟用自己的亲妹妹,换得萧家的暂时安宁。
  萧淮从小对他严厉,将他培养成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儿,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心里压抑了太久,忍不住想好好发泄。他翕了翕唇,看着面前的唐氏,低声的问:“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一直觉得自己作为萧家男儿,出类拔萃,他从小出色,无论是家世还是样貌,又顺利娶了自己心仪的妻子,前途坦荡。可是眼下发生的一切,却让他觉得自己目光短浅,简直是井底之蛙,正真遇到了困难,一点用都没有。
  唐氏知萧起州对妹妹上心,只好仰起头,微笑着看着他道:“在妾身心中,夫君永远是最厉害的。眼下不过一时受挫,而且时局如此,仅以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改变什么?……年年虽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可她是萧家的女孩儿,妾身相信,为了萧家,她是心甘情愿,没有半分抱怨和不满的。眼下已经如此,夫君若是因此事耿耿于怀,停滞不前,那才是白白浪费了年年的牺牲。”
  她是个温婉的女子,现下双眸清亮,轻轻的拭着他脸上的水珠,道:“所以夫君,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不要让年年失望,也不要让妾身失望。”
  萧起州这才点了点头,开口道:“……好。”
  ……
  天还未亮,萧鱼睡得朦朦胧胧,便被身旁之人给弄醒了。那火热又健硕的身躯重重覆上,萧鱼一下子就醒了。他赤着上半身,将她面对面抱到了他的怀里,双腿牢牢的将她圈住,俯身一个劲儿的亲着她的脸。
  萧鱼听着他一声又一声粗重的喘息声,整个人都烫了起来,他隔着布料顶了过来,气势汹汹。萧鱼的双腿才略微一曲,抬眼去看他。
  他很快就要起来上早朝了。
  萧鱼就轻轻推了推他。
  薛战揉着那两团娇肉,粗糙的拇指往中间摁了一下,含着她的耳垂,呼吸急促道:“很快就好,好不好?”
  萧鱼的困意都被他给驱散了,不过她才不信他的话,只忙道:“皇上还是赶紧起来吧。”
  他这一闹,岂是很快就好的?
  薛战却是不听,这种时候了,若是不做些什么,那就不是男人。也不顾她的推却,将她翻了个身,双手握着她的腰肢将她提了一些起来,以方便他的进`入。只是这会儿,外面那元嬷嬷便在催了。
  他一贯自律,都是起得很早,早朝向来准时。一听元嬷嬷那声儿,薛战这动作便迟疑了一下。
  萧鱼趁机翻了个身,将自己的寝衣整理好,而后才看着薛战道:“臣妾伺候您更衣吧。”
  大手一撩床帐,薛战只好沉着脸下了榻。
  萧鱼站在他的跟前,替他一一穿好龙袍玉带,整理好衣襟衣摆。又将他随身携带的、泛旧的荷包递给了他。
  ……先前她以为是宫外的相好给她的,可现在,自然不会那么想了。
  薛战接过后,轻轻摩挲,才对着萧鱼道:“这是朕母亲的遗物。”
  与萧鱼想得无二。他先前说自己自幼就失去了父母,想来留给他的东西也不多,这荷包,难怪他如此珍惜。萧鱼便道:“皇上的母亲想来是个贤惠的女子,这手艺很是精湛。”
  薛战笑了笑,然后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了一句:“现在也是你的母亲。”
  萧鱼顿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待装束完毕时,薛战一双手才扣住了她的腰,将她往自己的面前带了一些,两个人紧紧的靠在一起。萧鱼一抬头,他的吻就落了下来,就这样搂着她亲了好一会儿。
  最后似是稍稍满意些了,眉梢带着些许柔和,说:“送朕出去吧。”
  往常顶多是她伺候他更衣,有时候甚至她都不知道薛战何时起来的。这会儿他要自己送他出宫,倒也并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反倒最正常不过了。
  不过她没时间再梳妆打扮,只在外面套了一件外衫,便送他出凤藻宫。
  外面是他的御辇和随行的太监,站在最前面的是何朝恩。
  何朝恩抬头,见那帝后相携出来,帝王高大威严,皇后年轻娇美……他缓缓弯腰行礼。
  将薛战送出去,萧鱼站在廊下。
  她一张脸是初醒时的惺忪,没有梳妆的模样,面容白净姣好,五官明艳,亮盈盈的眼眸静静望着帝王的背影,青春美貌。待看到帝王身侧的年轻宦臣,萧鱼亦冲着他微笑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
  这日那薛氏又请了萧鱼一道去赏花。萧鱼想,那薛战虽与她说过,姨母喜静,可那他粗糙性子,大抵是有些不通世俗。便是如何的喜静,她一个小辈一直将她晾着,那薛氏心里恐怕也会生出不喜来。
  何况她本就不大喜欢自己的。
  知道今日若是去了,那薛氏又要摆脸色给她看,可与薛氏在一块儿,她这个小辈吃些亏也是正常的。
  萧鱼去咸安宫的时候,倒是并未如那日那般,害得她扑了个空。相反,那薛氏正坐在院前刺绣。想来年轻时候也是个极美的女子,她安静的坐着,面前放着一架绣屏,拿着绣花针的白皙手指,灵巧的在绣屏前穿针引线。
  那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美丽和温婉,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渐变成一种妙不可言的独特韵味。
  萧鱼不疾不徐的走到她的跟前。那薛氏见着她来,那身上的温婉气度倒是霎时没了,只低着头,似是没见着她一般继续做绣活儿。
  萧鱼唤了一声:“姨母……”见她不应,便低头看她绣得东西。
  是一副四君子图,薛氏只绣了一小半,此刻正在绣兰。不过并非一般的绣品,正面是梅兰竹菊,那反面亦是一副栩栩如生的喜鹊山水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