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吉文那双桃花眼的弧度弯了几分,唐善清这才发现,骆吉文的眼瞳颜色很淡,像是琥珀一般。明亮清澈的眸中散发出无尽的柔情,能硬将人拉了进去,像是跌入了一潭甜腻的蜂蜜中,想要挣扎,却越陷越深。
唐善清有些发怔,这双眼睛透露出的,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神情,熟悉的令人害怕,胆战心惊!紧接着,这双眼眸和另一双深黑的眼睛所重叠,那柔情蜜意瞬间就被深如古井的幽暗所吸收,刹那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那淡漠的目光就这样看着她,透露出些许冷意,渐渐的,冷意加深,只是看唐善清一眼,就能将她整个人冰冻起来似得,就连她心中跳动的那颗火热的心脏,都无法抵挡这样的冷漠。
骆吉文能明显的察觉出,唐善清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她不停的发抖,变得冰凉。再看唐善清,明明是在看着他,却又不是。仿佛视线透过他看向了遥远的虚无,平日里妩媚的凤目犀利起来,露出怨毒的恨意。
“善清,你怎么了?”骆吉文心中一惊,连忙摇晃唐善清的肩膀,想让她回过神来。
唐善清回过神来,定睛再看,眼前除了骆吉文并无他人,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闭上双眸,唐善清掩盖住满目的恨意,许久,才缓过来。身子也不发抖了,体温恢复了原本的热度。
“我没事。”唐善清张了张口,声音是意想不到的沙哑。
骆吉文强硬的扳过唐善清的肩膀:“你最近是不是吃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了?”说着,抓住唐善清的手腕号脉。
唐善清皱眉甩开手:“我说了我没事。”
“那知琴不知道给了玉桃什么东西,她有是在小厨房做事的,你这样的情况发生多久了?”
“与这无关。”唐善清揉了把脸,再看骆吉文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谢谢,不过他们想在我的饭菜里动手脚,不是那么容易的。”
“可是你刚才……”
“是我想到了别的,抱歉。”唐善清打断了骆吉文的话,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骆吉文抿了抿嘴,没再说话,只是那目光显然是不信唐善清的说辞。
唐善清又道:“玉桃那边我会小心的,这几天这么乱,她不会挑这个时候下手的。你放心吧。”
说完,起身送客:“时间不早了,不送。”
骆吉文见她十分疲惫,也不在纠缠之前的异样。只是,他来这可不是只为了这一件事的,自然不能轻易就这么走了。
“你总赶我做什么,还不许我来,发生什么事了?”骆吉文想活跃下气氛,“不就是那副耳坠不合你心意吗,至于这么生气吗?”
“跟这个无关,总之,今后你不要再来了。就算在翻墙进来,我也不会见你的。”
“唐善清,你怎么过河就拆桥!”骆吉文不高兴了,“我给你送消息的时候你不说赶我,现在倒是不稀罕我来了,什么意思!”
看骆吉文这架势,如果唐善清要不解释清楚,恐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
唐善清无奈,道:“我答应了五妹妹,不会再见你的。”
“我跟你在一起,和她有什么关系!”紧着皱眉,“更何况,你何时这么听她的话了。”
“谁叫我手贱,好端端的去碰五妹妹的花,不小心碰掉了呢。”唐善清摊手,“要么赔银子,要么就答应她的条件,我一个穷苦人家,只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没想到自己在唐善清眼里还比不上一盆花的价值,骆吉文没好气道:“什么花,我替你赔了便是!”
“用不着,我做错的事,跟你无关。”
骆吉文恼了,觉得唐善清简直不识好歹,他都这么表示对她的关心了,竟然一点正常人的反应都没有,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就跟我这么生分?”
唐善清其实也有点不忍心,毕竟人家一直以来对她都不错,她这样是太无情了些,她从始至终想的都是自己,对骆吉文来说是不公平了。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不是吗?她上一世,为了别人奉献出一切,又得到什么了?
见唐善清冷着脸不说话,骆吉文眸中闪过一丝失望,气冲冲的推门而去。
骆吉文走的时候丝毫没有任何掩饰,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惊掉了一群人的下巴。
尤其是二丫,更是难以置信。没想到这世还能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都被赶了一次了,居然又不知道从哪里翻墙进来了。
看骆吉文离开的方向,还是从小姐房间里出来的,瞧骆将军走的时候的脸色,黑得跟什么似得,肯定是跟小姐吵架了。
完了完了,上次骆将军翻墙好歹还被她抓住了,这次可是真的冲撞小姐去了。这可怎生是好!
二丫看着骆吉文出了原本,脑袋一团混乱,没一会儿,又见骆吉文又返回来了。从怀里掏出个紫檀木的盒子,放倒了她的手里,那长脸拉得跟驴脸似得:“把这个给你们小姐送去。”
等二丫回过神来想要推脱回去的时候,骆吉文早就不见了身影。
手里的锦盒成了烫手山芋,可是却不得不去一趟正房。二丫一路心底盘算着,千万不要触到小姐霉头,却正好撞见了珠翠。
像是见到恩人一样,二丫将手里的锦盒塞给了珠翠:“珠翠姐姐,这是骆少爷刚才塞给我的,说是要给小姐。就劳烦珠翠姐姐给小姐送去了。”
珠翠听见了骆吉文又来了的风声,正着急往正房走,也没听清二丫具体说了点什么,拿了盒子就去了正房。
房内,唐善清也生着闷气,这闷气实在有些没头脑,与其说是气骆吉文,更像是在气自己。一边觉得自己做的过了些,一边又觉得自己没错,无比纠结。
珠翠进了屋,见唐善清这样,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口了。唐善清瞧见珠翠手上拿的东西,硬忍下心头的烦躁,问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哦,这个啊。”珠翠抓了抓后脑手,努力回忆刚才二丫的话,“二丫说,好像是骆少爷送来的。”
小心翼翼的看着唐善清的脸色,珠翠道:“不然,我给骆少爷送回去?”
唐善清长叹了口气,骆吉文今日三番两次的,就为了送这么个东西:“不用了,拿来吧。”
“诶!”珠翠立刻将盒子放在唐善清面前,见唐善清无意让她留下,自行退下去了。
紫檀木盒做的很简单,没有任何雕刻,也没有任何多与的修饰。唐善清打开盒子,盒中赫然放着一支乌木发簪。通体发黑,雕成了一枝绽放的海棠的枝桠的模样,每一朵海棠的花瓣都是镂空的,镂空的位置上镶嵌淡粉色的碧玺,碧玺被打磨的很薄,甚至能透过碧玺看到另一边模糊的影子。
这发簪太过精巧讨喜,让见惯了高科技下精细产品的唐善清也叹为观止。想必,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寻来的吧?
唐善清想着,心中争吵的天秤朝着一段倾斜了。真是的,怎么看都觉得做错的人是自己。
唐善清叹了口气,心想,算了算了,大不了就破财赔唐青瑶的花得了。
将发簪放进盒子里,唐善清没有放到自己的梳妆台上。而是将发簪与之前骆吉文送的那只玉蝉放在一起收好。
这种东西要是带出去,指不定又会惹出什么风波,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不一会儿,房门被敲响,唐善清轻道了声:“进来。”
“小姐,燕窝来了。”
唐善清扭头,挑了挑眉,送燕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玉桃。
“放那吧。”
听了吩咐,将燕窝放在桌上,玉桃也不停留,正要退下,却被唐善清叫住了:“等等,不是说出了珠云珠翠,别人不许进我房间的吗。”
玉桃惊慌的朝唐善清跪了下来:“奴婢来的时候,没看到珠云姐姐和珠翠姐姐,燕窝凉了会影响品质,这才送来的。”
唐善清笑笑,将玉桃扶起:“瞧你,我还没说什么就吓成这样。你也是个机灵的,以后再送什么,不用经珠云珠翠的手了,自己送来就好。”
玉桃惊讶的看了唐善清一眼,见唐善清正笑着看自己,立刻又低下了头:“奴婢知道了。”
安平院的人在唐善清的调教下口风很紧,但那天的事情是在闹得太大了,想要别人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现在,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安平院呢。
唐青瑶知道了这个消息,得意洋洋。在她看来,唐善清没有失言,还把骆哥哥气走了。有这次的冷钉子在,骆哥哥应该不会再去找唐善清了。
如唐青瑶所想,骆吉文的确没再找过唐善清。头几天确实是生气赌气,可后来气消了,就变成拉不下脸了。他堂堂少年有为的将军,还是有几分脾气的。总不能每次碰了冷钉子,都再往上贴吧?
要说这侯府最近最郁闷的,不是萧氏,而是唐青钰。 “不是让你多在母亲面前为我说些好话吗,你都是怎么做事的!”
“四小姐,这事是侯爷决定的。”来报信的知琴垂下眼,怯怯说道。
“母亲难道就没说什么吗!”唐青钰手中的帕子拧了又拧,皱成了一团。
“夫人自然是不肯的,可是这回,侯爷认定了,无论谁说都不肯听呀。”
自打得知侯府要与聿王府联姻的事,唐青钰可是每天厚着脸皮往萧氏面前凑,不论萧氏再怎么不耐烦,唐青瑶和唐青罗再怎么讽刺她,她都装傻不懂,硬生生咽下怒气,一心一意只为讨好萧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