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不归摔在地上,久久没有回过神,只大胜喘息着,连痛都不曾哼过一声。
燕不归武功很高,按理说哪怕这些天因为找人没有好好休息弱了,可傅青霖那个样子,也是风尘仆仆满脸风霜的,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可他却从始至终没有还手,不对,傅青霖刚动手的时候还下意识的还了手,后来回过神知道是谁打的他,他便好似不想活了一样,任由傅青霖打。
傅青霖看着他那样,仍觉得不够解气,想起如今生死不明下落不知的傅悦,怒火更胜方才,又欲上前,不过,却被拉住了。
是穆乐善拉住了他,急声道:“傅青霖,你冷静一点,你再打下去他会死的!”
傅青霖咬牙切齿:“我就是要打死他!”
傅青霖现在确实是恨不得一刀了结了燕不归的。
他日夜兼程的赶到暨城,询问傅悦出事的前因后果,才从安姑姑那里知道傅悦此次出事与燕不归有关,而燕不归是聂禹槊,也是他的表兄,他当时那一瞬间还未姑母还有一个孩子留存于世高兴了一下,可下一刻,安姑姑便告诉他,便是燕不归不容楚胤爱上傅悦,才出手导致了蓁儿如今不知下落不知生死,一来到这里看到他,看到燕不归的脸,他便知道他便是聂禹槊,因为他看到过庆王的画像,也晓得聂禹槊的面容,与庆王很像。
想都没想,就想把他撕了解气。
穆乐善急忙道:“可是你现在打死他也于事无补,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把蓁儿找回来,其他的以后再说好不好?”
傅青霖也晓得现在不是计较算账的时候,咬着牙冷眨眼看着地上的燕不归,他冷声道:“倘若这一次蓁儿真的因你而死,你便为她陪葬吧!”
说完,他似乎是一眼都不想再看到燕不归,扭过头要走向楚胤住的院子,正好看到齿音站在那里,似乎站了有些时候了。
先前就听闻楚胤站起来了,所以傅青霖看到他站着一点也不意外,也没有心思理会,径直上前。
楚胤在他上前的时候,便转身进了里面,从始至终没有理会过地上伤的不轻的燕不归,方才傅青霖教训他的时候,楚胤也都冷眼旁观着,这本是他想做的事情,一想起臻儿便是因为他和方叙以及皇帝勾结谋害才至今不知生死不知下落,他便恨不得废了燕不归。
有半年未见,俩人谁也没想到再见会是这般情形,一时间,也不晓得该问什么,而坐在傅青霖旁边的穆乐善,看着两个人都不说话,都为之着急。
楚胤先开口打破了沉默:“你怎么会这个时候出现在此处?”
傅青霖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似乎在慢慢平复着心头的怒火,凝神屏气哦片刻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淡淡的道:“年关时收到蒙筝传回的飞鹰传书,说你已经知道了蓁儿便是聂兰臻,正好我许久不见蓁儿,也想来看看她,便刚过了年就启程来了秦国,刚到边境,便收到蓁儿出事的消息,就寻到此处了!”
说着,他抬眸看着对面的楚胤,冷眉怒目出言质问:“楚胤,你可记得你答应过我会好好保护她,这便是你好好保护的结果?你为什么要把蓁儿独自留在画舫上,把她置于这等危险中?”
楚胤对于傅青霖的指责质问全盘接受,闭了闭眼,低缓无力的道:“我很抱歉,这都是我的疏忽!”
“你……”傅青霖还想说什么,可是也晓得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过错的时候,而且当时的情况他也听幸存下来的那些他安排给傅悦的隐卫说了,当时刺杀的动静很大,楚胤当时行动不便,就算楚胤在,怕是也于事无补,可能楚胤也难以幸免,所以,追究他的过错,确实是勉强。
沉沉的缓了口气,傅青霖问:“你们找了那么多天,当真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
傅青霖心口一阵窒息的疼,不过还是继续问:“我听说蓁儿坠湖之前中了一箭?”
楚胤微红着眼点了点头,哑着声道:“对,而且,箭上被抹了剧毒,我府中的大夫查验了毒的成分,在里面发现了七日绝……”
七日绝是一种难寻的毒草,多长于毒物生长出没的幽从中,毒性极强,哪怕只是服用七日绝这颗草就已经必死无疑,可是暗卫传来的消息中说,府上医者从箭头上提出的毒中可以辩出,七日绝只是箭头抹的毒中的其中一个毒性,那些毒药上可还有其他成分,只是有些难辨,如今还没有弄清楚具体什么毒。
但是,单单只是这一味七日绝,便是致命剧毒,更遑论其他……
闻言,傅青霖面色大变,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楚胤看着他没开口。
傅青霖却如遭雷击一般,一个趔趄后退,直直瘫坐在椅子上,面上血色全无,身体忍不住发抖……
穆乐善忙站起来上前:“阿霖……”
傅青霖猛地摇头,一副悲痛不已难以接受的样子,有些语无伦次:“不会的……不可能的,当年她中了碧落九死一生都能活下来,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也绝对不可能有事,不可能……”楚胤看着傅青霖这个样子,微微垂眸,没有说话。
傅青霖此刻的心情,他何尝不知道,在得知傅悦不仅受了伤还中了剧毒的时候,他也这般难以接受,甚至更甚,如今依然如此,心无时无刻不在抽痛着,他无法想象,若是她这次真的……他又该怎么办,曾经失去了一次,他万念俱灰行尸走肉,好不容易失而复得,他还没从惊喜中回过神来,她便又出事了,还是这样的情况,她活着的可能这般微弱,他不知道如何去承受。
他根本无法承受。
这时,傅青霖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让他看着楚胤急声道:“对,蓁儿肯定不会死,我怎么忘了?当年为了给她解毒,国师和姬亭先生想尽了所有的办法,给她吃了很多精心炼制的药,就连以毒攻毒也试过,姬亭先生说了,蓁儿的身体早已与常人有所差异,她的血液中混杂着各种药性和毒性,虽不至于百毒不侵,但是任何毒在她的身上毒性都会减弱许多,哪怕是饮即毙命的鸩毒,都无法真的要她的命,何况是七日绝,所以,她应该不会受此毒所害!”
闻言,楚胤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惊喜一样,不可置信的问:“你说的是真的?”
傅青霖语气笃定:“自然,她一定还活着,所以现在我们需要尽快找到她,此毒虽要不了她的命,可万物相生相克,毒和药也是一样的,她身体里的药性和毒性已经维持平衡了,此番中毒必定打破了平衡对她身体造成损伤,她又受了伤,方叙对你恨之入骨,带走她虽是应该不会要她的命,可定然不会善待她,不晓得会受多少罪,只有尽快找到她,否则也是后果不堪设想!”
楚胤颓然无力的叹声道:“可如今我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始终没有任何踪迹,我也不知道眼下该如何是好……”
从没有一刻这般茫然无助过,一想起她还在方叙手里,中着毒受着伤,方叙还是个疯子,肯定不会善待她,可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她,那种绝望茫然的感觉就油然而生,让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傅青霖闻言沉默着,好一会儿,忽然抬眸看向楚胤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你是关心则乱!”
楚胤一愣:“什么意思?”
傅青霖道:“俗话说日月无声水过无痕,可当真如此么?一个人出现过定然会留下痕迹,哪怕再微小难寻,也不可能一点踪迹都追查不到,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过暨城,所以你从暨城一路查出来,不管哪里都查不到任何踪迹!”
活生生的人啊,只要出现在某一个地方,就会留下痕迹,哪怕再怎么抹去,也抹不掉,没有道理一丝痕迹和查不出来,若是一般人倒还好,可是楚王府的人他还是了解的,必不会放过任何角落。
这样的追查之下,仍是没有任何消息,实在是不合常理。
楚胤闻言,当即道:“可是暨城已经被楚王府的人查的干干净净,也没有找到,况且聂禹槊也和我说了,当天夜里方叙就带着臻儿离开了暨城……”
楚胤话没说完,傅青霖忽而冷笑:“呵,他的话你也敢信?”
楚胤不说话了。
傅青霖继续抿唇道:“就算他说的是他所知道的全部实话,但是他与方叙不过是狼狈为奸利益勾结的关系,你焉能肯定方叙会真的把自己真正的行踪告诉他?我听说你前段时日派了很多人守在暨城外,他们可发现了方叙的行踪?他既不能上天也不能遁地,你觉得他有多大的本事能躲开你楚王府的人悄无声息的离开暨城?”
楚胤如梦初醒。
对啊,他是太过担心关心则乱了,却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当时暨城周围都是楚王府的人,任何人进出都逃不开他们的眼睛,可当晚虽然趁乱离开的人不少,可是却没有可疑的人,他当时致使听燕不归说方叙当也就带着傅悦离开了,他心急火燎就追了出来到处找,可没有联想这一点,当时傅悦受了伤,要带走她,自然是要费一番功夫,不可能躲得过楚王府天网一般散在暨城外的精锐暗卫,除非,根本就没有这回事!
“可是暨城……”
楚胤想说什么,却又忽然顿声不语,陷入了沉思。
之前方叙受伤坠湖,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让人找了那么久都找不到,说明方叙定然有一个他楚王府都找不到的地方可以藏着着,之前找了那么多天都找不到,可见那个地方一定很隐秘,后面再找也是枉然,当时傅悦重伤,他费尽心思带走而不是直接杀了,自然是也不会罔顾她的命赶路离开,所以,方叙极有可能没有离开暨城……
而他,竟然愣是没有想到这些……
傅青霖又忽然问:“你这次出来寻人,是不是把暨城的人都调出来了?”
楚胤下意识点点头。
他这次几乎是倾巢而出了,当时以为方叙带着傅悦离开了暨城,自然是把所有人都派出来追寻,既然肯定了人不在暨城了,哪里还顾得上让人盯着,不仅如此,原本潜伏在暨城周围的人,也都被他调开找人了……傅青霖当即气结:“你还真是……”
傅青霖很想也把楚胤骂一顿,可是也知道楚胤关心则乱才会这般大意,加上楚胤也是倾尽全力找人了,还差点又把自己搭上了,便也骂不出口了。
楚胤呢喃道:“这么多天过去了,方叙多半已经不在暨城了……”
傅青霖不置可否:“他若是不蠢,自然是已经不在了,只是楚王府的人如今搜查的方向也都是从暨城各个出口延伸出来的一大圈,仍是包围着暨城这一大片范围,他就算躲过一劫,也跑不了!”
楚胤道:“我立刻命人往回追寻!”
说完,他召来了门口的暗卫,吩咐传令出去给各处正在搜寻的人。
暗卫领命闪身出去散发消息,也在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个侍卫:“王爷,燕公子伤势不轻,却不肯让大夫医治,甚至不让任何人碰他,属下不知如何是好?”
楚胤尚未开口,傅青霖已经冷声道:“那就不必理会,让他自生自灭!”
侍卫有些犹疑的看着楚胤:“王爷,这……”
楚胤淡声道:“你告诉他,他现在还没有资格求死,他想死,等把人找回来再说!”
侍卫立刻领命下去:“是!”
傅青霖讽刺笑着:“说起来倒也是可笑,那方叙虽不是当年杀害姑父的凶手,他的父亲方拓却脱不了干系,如此说来,说他是聂家的仇人也不为过,聂禹槊倒好,竟然还和仇人勾结来把自己的亲妹妹送上绝路,若是姑母在天之灵看到,不晓得该是何等心境!”
若是她在天有灵,看到自己当年不惜自焚也要保住的女儿被亲儿子害成这样,怕是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