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便到了九爷和十爷搬家的日子, 大家猜了好久的皇子福晋连连看的最新答案也终于出炉。
十三阿哥赐婚尚书马尔汉之女兆佳氏,十四阿哥赐婚侍郎罗察之女完颜氏, 而十二阿哥赐婚大学士马齐嫡次女富察氏。
永和宫。
德妃从晨起便觉得有些头疼, 医女过来看了之后道是热伤风,留了药方过后,又开了一盒清热解毒的药膏, 说是可以抹在太阳穴上。
德妃顾及着自己的形象, 只喝了两碗汤药却并用那药膏。
桃之见德妃一口气将汤药喝尽了,忙端来白水过来给德妃漱口, 又取了加了槐花蜜腌制的话梅粒来给德妃解苦。
德妃只用了一粒话梅便示意桃之拿开, 桃之将话梅拿走后, 又倒了一杯清茶来给德妃, 对着主子担心道:“娘娘可是前几日帮着佟贵妃主持大选之事累着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说病就病了。”
德妃摇了摇头。
她自己也清楚, 她这热伤风和上火的症状更多的是跟心病有关。
德妃这几日心里头很不痛快。
虽然之前康熙也曾透露过, 十四的岳家不会太过显赫,德妃原本以为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了以后, 才发现自己心里头还是非常的难以接受。
十四一直是康熙最宠爱的小儿子, 因着十四养在永和宫的缘故, 康熙平日里见十四的次数要比十二和十三多得多。
可如今十四的福晋家世比起十二和十三多有不如, 德妃怕十四心里头也跟她一般不痛快, 便叫了小儿子过来永和宫开解。
十四对于这事倒是一脸的不在乎, 他觉得官位都是皇阿玛给的, 自己的岳父一时比不过旁人也是不要紧的。只要皇阿玛喜欢自己,也会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提一提完颜家的身份。
况且如果因为他的缘故给岳父晋了位,十四觉得这样会更加有面子也更能出风头, 叫妻子家中上下都感念自己恩德。
德妃突然觉得, 十四这孩子果真养得有些分外天真。
连太子的岳家都未曾被康熙提拔晋位,破格重用,皇上又怎么会因着十四的缘故提拔完颜家多少呢?
德妃想起之前老四曾经警告说她,不要叫十四跟老八挨得太近,毕竟皇阿玛就算为着太子,也不可能愿意直郡王一系太过壮大自己的势力。
德妃原本觉得,十四乐意跟谁交好都是他自己的事,十四年纪也不小了,该有自己的社交和圈子,她这个做额娘的也不必事事管得太细。
德妃本来是有些不痛不痒的,直到关系到儿子婚事后才后悔起来。
可如今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了,圣旨下了便再无转圜。
直郡王府。
面对着一脸阴沉的直郡王,八爷感觉额角一端开始隐隐作痛。
这次直郡王的不悦倒也不是毫无缘由。
康熙给十二、十三和十四三个皇子都赐了婚,十二和十三的婚事是明显优于十四的。
十三是铁杆的太子-党,十二虽说更中立一些,但跟太子和四爷都走得很近,而跟直郡王关系却一直不怎么样。
直郡王倒是不关心几个弟弟谁家福晋更好谁家更坏,他关心的是老爷子的想法。
追随太子的人都有厉害的岳家,偏生追随他的十四便只得了个从二品的礼部侍郎做岳父,照这么下去,谁还愿意跟着他混?
康熙这么做无疑是又把太子给推了一把,也再一次用行动告诉直郡王,他在自己心中是比不得太子的。
直郡王郁闷非常。
他自己的地位原就比太子低,而如今跟着他的人也都不如跟着太子的人。
这样下去,他究竟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八爷看穿了直郡王的心事,知道这事就是个死结,不论从何方开解都改变不了这个让人郁闷的现实。
为今之计,只有转移话题,叫直郡王不要在这件事上继续钻牛角尖,二是把眼光放在其他方面。
八爷想了想,道:“步兵统领衙门新上任的右翼总兵诸克图与我素有交情,虽说从前几任九门提督都是左翼总兵上去的,但右翼总兵也未尝不可。只要诸克图顶了凯音布的位置,成了下一任九门提督,想来太子那边便会事事处于被动。”
直郡王眼睛亮了起来:“可有法子操作?”
“自是有的。”八爷道,“如今托合齐谁也不靠,根本不会有人替他筹谋。十二弟大婚开府还要个两三年时间,也不可能给托合齐帮上什么,这正是咱们的机会。”
只是直郡王不知道的是,诸克图已同八爷承诺过,效忠之人只有八爷一人,即便直郡王用了手段将诸克图推上九门提督的位置,诸克图心中依然还是只把八爷当自己主子。
九门提督这个位置实在太过重要,掌握了它不光可以扩张自己势力,更重要的是能叫太子跳脚,做出更多不明智的举动,这样直郡王才有把握将太子拉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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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给三位皇子赐婚的消息传得很快,宫外的四爷五爷等人也都听说了此事。
四爷早五爷一步进宫来,给殷陶送了两小袋自己种出的花生当贺礼。
对于殷陶的岳父富察马齐此人,四爷还是满意的。
“马齐这个人还算不错,干事认真踏实,也很务实,脑子跟得上皇阿玛的一些主张,只是有时候也是耳根子软,容易被人三言两语便说服了去,十二弟要多多注意。”
四爷对于马齐的看法和殷陶差不多,殷陶点头应了下来,并感谢了一番四爷的心意。
四爷又给殷陶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新上任的右翼总兵诸克图跟老八走得很近,大哥也有了动作,似乎想要推诸克图上位。太子殿下已经觉察出来,叫我想办法去查一查诸克图底细。前儿在内城遇上托合齐之时,我便同他已经说了。想来以他的聪明不会坐以待毙,自保不成问题,十二弟不必担心。”
殷陶吃着四哥种的花生,用着四哥给的茶具,心中再次油然而生一阵感慨。
四哥可真是个好人啊!
不过话说回来,托合齐的处境还尚未明朗,又多了一个将来疑似会倒向八爷的岳父,自己未来求稳之路也是任重道远啊!
想到这里,殷陶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了一副对联。
上联是富察马齐托合齐齐齐坑我,下联是国事家事夺嫡事事事忧心。
横批:我太难了。
四爷见殷陶突然笑了起来,觉得奇怪,不由开口问道:“十二弟在想什么呢?”
这么好笑。
“呃……其实也没什么。”殷陶收回了思绪:“就是突然就想写对子了。”
四爷:……
难道十二要跟老三学那套吟诗作对的文人做派了?那可要不得!
皇阿玛最近对三哥可是厌弃得很呢!
四爷对着殷陶语重心长道:“弄这些东西做什么?你单看三哥最近连番吃了皇阿玛挂落,就知道这些酸秀才做派要不得。”
老九老十最近都出宫开府了,阿哥所里比起以往又安静了不少,想来十二弟是觉得闷了吧?
想到这里,四爷对殷陶诚心建议道:“若是十二弟最近真的得闲,不如跟四哥一起去城郊庄子里逛逛,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好的。”
他跟老三可不一样,同是讨皇阿玛欢心,皇阿玛对他种的地就很是赞赏,老三就是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看着四爷意有所指的样子,殷陶瞬时间警觉起来。
四哥不会又要约他去种地吧?
殷陶等半天,不见四爷下文,忍不住问道:“然后呢?”
四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什么然后?”
殷陶这才想起了,天冷下来了,春耕秋收,这会子不适合种地了,也难怪四哥没有提及此事。
四爷看着十二弟这幅略是傻气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
说起来,十二和十四真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
十二很聪明,但看着却不觉得有多精明,偶尔也会冒傻气一点儿,瞧着倒是可爱。
十四是真的脑子不清楚,但总是扮出一脸聪明相,总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却把旁人都当傻子。
所以说,大智若愚没关系,大愚若智才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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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兵统领衙门。
新上任的右翼总兵诸克图虽是满族上三旗将领,但他生得威武高大,一脸憨相,行事并不见满军旗寻常将领的干练精明,反而更能和军士们打成一片。
诸克图叫亲兵将自己带来的白茶分给了几位将领,说是八贝勒前段时间帮着皇上维护京城治安之时,发现兄弟们很辛苦,故而赏下来给兄弟们喝的。
几个将领给面子地奉承了诸克图几句,诸克图笑笑,又对众人道:“外头已经烤上了两头羊,还备了烤饼和烩饼,都是大学士明珠大人府里送来的,今儿给兄弟们加餐。”
坐在不远处的托合齐满脸的不屑。
诸克图这个大块头,只长年纪不长脑子的莽夫,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纳兰明珠和八贝勒门下的一条狗。
诸克图姓伊尔根觉罗氏,出身正黄旗的贵族之家,同托合齐这种从安亲王府奴才做上来的人是不一样的。
诸克图有极好的家世,家中财力雄厚,也已投靠了纳兰明珠和八贝勒替他铺路,甚至和如今的九门提督凯音布关系也处得十分不错。
托合齐可能样样比不过诸克图,但有一样是诸克图怎么都比不上的——他是十二皇子的亲舅舅,定嫔的亲生兄长。
皇上提拔起他这个人,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才干,只是因为想要给十二阿哥铺路。
只要皇上把十二阿哥放在心尖上,诸克图便永远也越不过他托合齐去。
现在诸克图跟那些兵士们打得火热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谁做了九门提督谁说了算,现在联络得感情再好,等他上位之后也会烟消云散。
除了一看见大块头诸克图就觉得烦之外,托合齐近日还有一件烦心事。
格尔芬兄弟两个被放了出来,之前因着构陷自己被罢官的气还没出呢,如今正盯着自己,想找出什么错来。
托合齐是答应了十二阿哥不去结党,但并不表明他就要如此坐以待毙。
十二阿哥和直郡王等人合不来,想来日后是不能处到一起去了。
凯音布年事已高即将退位,九门提督的位子他是一定要拿下来的。
诸克图如今归顺了直郡王一系,只要他表现出对诸克图和直郡王的敌意,那么太子一系反而不能找他的麻烦,甚至会推他上九门提督的位置。
毕竟一个未曾结党九门提督要比亲近纳兰明珠的那个好上太多。
如此一来,他只要稍稍布局,借力打力,既能够搞掉诸克图其人,又能够消除太子一系的顾虑,借着太子的力量登上九门提督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