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院里, 曹氏一进了自己屋门,再也忍不住,身上衣服着了火似的脱了下来, 扔到跟着的丫头手上。
  她的贴身丫头石榴也跟了她八/九年了,现年已经二十一岁。林府一向是丫头们二十二岁放出去配人,再过一年, 石榴也要到备嫁的时候。
  石榴是林家的家生子,家里娘老子去年就开始从府里外头给她相看人家, 就是还没择定。
  她娘管着花园子里头的负责扫洒的人, 大小也算个管事了, 夫人跟前也略能说几句话。就等着择定了女婿到夫人跟前求一求,看能不能提前把丫头接到家里备嫁。
  当年曹氏刚进府没两, 身边出了缺儿,还被府中人以为是个好去处。石榴也算是出挑的, 才能被选到院子里, 后又成了二等丫头。
  但现今石榴只想早日回家,好好出门过自己的日子去。
  正院里虽还没传出准信来, 但人人都心知肚明夫人有孕已是十成十的事。
  曹姨娘半个月前精心挑了料子, 开始私下里裁衣裳。石榴作为贴身侍候的人,自然全都知道。
  能在曹姨娘手底下安安稳稳做了四五年贴身丫头, 且平日里甚少受曹姨娘脾气牵累, 石榴的生存秘方就是能不多嘴绝不多嘴。
  所以明知曹姨娘行此事不妥,石榴也一句都没劝过她。只是有些担心到时候惹恼了夫人,牵连她和底下柳枝柳叶。
  在曹姨娘身边服侍,大的磋磨没有, 小的倒是不少。和沈姨娘住在一起的时候, 隔十天半个月, 柳枝柳叶就轻则挨顿骂,重则身上挨个几下。
  这一年一直和郑姨娘周姨娘住在一起,她两个镇得住曹姨娘,她们身边服侍的人也因此受益,受磋磨的时候少了很多。
  虽说是做奴婢的,但谁也不是一生来就自甘下贱,任打任骂的。况且都是家生子,在家里也是爹疼娘爱,爹妈的宝贝。服侍主子是应当的,但平白受磋磨,谁家里不心疼?
  跟着曹姨娘这样脾气不好的主子,好处基本没有,倒是经常挨打挨骂受气受委屈。
  石榴和柳枝柳叶都没别的想头,只指望着赶紧熬过这几年,到了岁数发嫁出去,自己成家立业,那时就和曹姨娘再无瓜葛。
  姨娘们去拜年,石榴是跟着一起去的。郑氏周氏说的话她也尽皆听到了。见曹姨娘一进门就发作起来,她赶紧给柳枝柳叶使个眼色,两个小丫头担心的看石榴一眼,站到阴影里头去了。
  石榴接过曹姨娘丢过来的衣裳,手往后伸了伸,柳枝悄悄的过来接过去,和柳叶躲到另一个屋去叠上。
  屋子里有专门挂衣服的架子,这件衣服却不能挂上去,免得曹姨娘看了生气。
  但这件衣服又是曹姨娘用的箱子里最好的料子,精心自己做的。不好好搁起来,又恐曹姨娘日后拿住这个话头撒气。只能先好好叠起来放得远远的。
  石榴心里给自己鼓了一口气,上前一步问道:“姨娘可要叫水洗漱?”
  虽然曹姨娘一进门就丢衣服,现在脸上气出来的红涨还未消,她却没似葡萄意料中的恶声恶气。她转头看葡萄一眼,歪到床上,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打水去罢。”
  平日里神气万分的人现今却这个样儿,就算心里再想离了这里,石榴心里还是生出一丝不忍来。
  石榴想了想,便先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件家常穿的衣裳给曹姨娘披上,才出去找人抬热水来服侍曹姨娘洗漱。
  三个丫头担心了半日,曹姨娘却一点儿火都没发。等服侍曹姨娘盖上被子,丫头们要出去时,石榴却被曹姨娘叫住了:“石榴,你留下来陪我一会吧。”
  石榴给了担心她的柳枝柳叶一个安抚的眼神,见她们两个出去了,再走到曹姨娘跟前,问道:“姨娘还有什么吩咐?”
  曹姨娘拍拍床被:“你坐。”
  石榴便把手里的灯搁在桌子上,依言坐到曹姨娘床上。
  曹姨娘笑了一声:“别怕,我今儿不发脾气,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石榴,你们不说我也知道,都觉得我这事办得傻,办得不对,不该新年夜花枝招展的到夫人跟前添堵。”
  “可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老爷一面,今儿不打扮起来,再过一年半载,怕是老爷就忘了我这个人,再也想不起我了。”
  “夫人有了身孕,总不至于霸着老爷不让找别人。石榴,你说若是便宜了别人,为什么不能是我呢?”
  石榴忍不住劝道:“姨娘,夫人要给,是夫人的恩德。但咱们主动去碍夫人的眼,总还是不大妥当啊……”
  曹氏竟然笑了一笑,问石榴道:“那我在这院里,为的什么呢?”
  正院里,文皎听了林海说依她今日就说开,想了半日如何说的委婉些。可话一出口,就是不带一点犹豫的不许。
  看着林海错愕的表情,文皎索性破罐子破摔,接着道:“我虽然有孕,但不会给老爷安排人的。老爷不准去曹氏那,也不许找新人,更不许去外头沾花惹草。”
  林海看着文皎发愣了半日。文皎等得心焦,忐忑极了,不禁慢慢伸出手去,想拉一下林海催他一下,却被林海一把握住。
  然后文皎就看着林海眼睛弯了起来,嘴唇也微微上扬,笑了一声,把她搂在怀里,在她耳边说:“月娘放心,如海就守着你一个。”
  林海的鼻息烫得文皎的耳朵都红了。她扭过头去看林海,林海笑得眼睛弯弯,眼角起了几道笑纹。
  文皎的心情明朗起来。最想听到的话就这么轻易听到,心里又有些不确定,她的手轻轻抚上林海的脸,轻声道:“老爷再说一遍,好不好。”
  林海又笑了一声,把自己和文皎的距离稍稍拉远了些,看着文皎的眼睛,认认真真说道:“如海就守着月娘一个。”
  他一直知道文皎担心介怀的是什么。
  家里四房妾室,都不是他主动要纳的。郑氏是母亲选好了提拔上来的,正好成婚之前帮着管管他身边的琐事。等贾敏一进门,郑氏就自觉交权了。
  周氏是贾敏的陪房丫头,成婚两年未有孕,贾敏主动给开了脸儿提了分例放在屋里的。
  沈氏和曹氏都是因为三十无子,贾敏特特从外头买来的面相八字都宜生育的侍妾。
  妻是妻,妾是妾,林海一直分得很清楚。他并非皮肤烂淫的好色之人,又一向尊重正妻。三十岁之后,若不是为子嗣计,他不会到妾室的屋子里去。
  贾敏从来不在乎几个妾室。十几年没有孩子,她还会劝着林海多去妾室那看看。
  所以林海从前不觉得有几个侍妾是什么大事。但自从和文皎成婚,他的生活改变了太多。
  从前一下朝或从外面回来,林海大部分时候都会先回自己前院书房休息一番。若是贾敏相请或是自己觉得该去正院了,才会去正院。相比于正房,书房才更像是他的“家”。
  文皎来了之后,一开始是因为新婚燕尔,不好撇下她,自己回书房,便日日在正院歇息了两个月。
  只是越和文皎相处,越能觉出她的好来。和她在一起时总是觉得十分惬意舒服。
  于是本该在书房的东西越来越多的出现在正房。小到用习惯了的笔墨镇纸,大到最爱的名家书画,一点点全部搬到了正房里。
  等回到京城,林海索性直接把书房布置到正房的西间,前院书房只做待客使用。一应日常起居,全在正院。一回家心里就急急忙忙的想见到文皎。
  日日都生活在一起,林海也对文皎了解得越来越深。她明明不喜欢侍妾,变着法的让他见不到她们,却还时常关心她们的生活,怕下人阳奉阴违苛待她们。
  今拜年时见到曹氏,他心知肚明曹氏为的什么。他本就不喜曹氏的性子,更不喜她今日这种行为,刚皱了皱眉,就感觉到月娘周身一冷,屋里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林海想和月娘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他本就没打算去曹氏那。这一解释起来,未免有些失了夫纲。
  但现在月娘一皱眉,他就心软。月娘只一刻钟没和他说话,他就觉得仿佛过了一个时辰。
  既然月娘在乎这个,那只守着她一个,也很好。
  唇齿交接,一番缠绵又激烈的吻让林海身上酥麻了半边。算起来两人已经四五十天没有同房过,不管是文皎还是林海都一点即燃。
  最终还是林海狠心略略推开了文皎,狠狠喘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文皎脸上也有两团红晕,娇意万分。她一张口又似含了蜜:“如海,你答应我了,从今往后只守着我一个。”
  这声“如海”话音还未落,文皎就又被林海铺天盖地的吻包围得密不透风。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又分开,林海觉得自己已经要爆炸了,微微哑着嗓子道:“月娘,现在不能……”
  文皎却风情万种的嗔了他一眼,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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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下的自行想象=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