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四王八公, 现只剩少数几家尚还得用有职,没躺在祖宗功劳上吃干饭。
  其余各家包括宁荣二府在内,子孙不肖, 花天酒地,仗着祖宗的功劳买卖官爵,欺压百姓, 无恶不作。
  圣上早就想要整治包括宁荣二府在内的这些勋贵, 可一来这些勋贵的祖宗爷爷都是跟着高祖皇帝皇后打天下出身, 各地旧部不少。
  二来上皇为了孝名也看重这些国朝老人, 且把这四王八公当做他的倚仗。
  现下圣上登基了七八年, 暗中分化拆散各王公旧部已颇有成效。
  而上皇自除夕卒中后, 虽性命无忧, 却再也口不能言体不能动, 一应吃喝拉撒都是由人在床上服侍。
  寒院使说上皇好好将养着, 寿数还可有五年左右,只是余生都只能在床上度过了。
  圣上听了这话自然是悲痛,可心中还是欢喜居多。
  他又怕上皇寿数不长, 坏了他北伐的大事, 命太医们只管医治调养, 上皇多活一年, 他就每年多给太医们开双倍的俸禄,又博得一波孝顺的称赞。
  上皇已成了摆设,圣上行事便再也不用遮遮掩掩,眼看这些勋贵们旧部已分化得差不多, 他正想找个机会开始整治。
  可巧儿这时候荣国府兄弟阋墙闹得大, 圣上真是打瞌睡遇着了枕头。
  他手指在案上敲了几下, 吩咐夏太监道:“去把这个消息透给周诚义, 他心疼女儿,必会抓住这个机会。”
  夏太监答应着转身去办事儿,心里却在咋舌,看来圣上是要让慧贵妃娘娘彻底对上贤妃娘娘了。
  慧贵妃娘娘这两年做了两件糊涂事,已把圣上的情分磨没。
  她一不该没拦着家里造省亲别院,非要凑上皇的热闹。
  二不该拿三皇子做筏子,想要和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争风。
  要夏太监说,慧贵妃娘娘都是贵妃了,还有皇子公主在膝下,荣华富贵不缺,非要折腾这些干啥?
  看庄贵妃娘娘,家里也跟着凑省亲的热闹是有点缺心眼儿,但庄贵妃娘娘没拿着二皇子作妖。
  看吧,这回倒霉事儿轮上慧贵妃娘娘的娘家了吧。
  倒是皇后娘娘这一年越发得圣心。
  先是除夕夜替圣上挡了上皇的杯子,又是上个月苏家二爷与韩姑娘和离,两家私下闹得难看。
  韩姑娘说是去娘家探亲,却带着全副嫁妆大张旗鼓地回了西北,还到衙门消了婚籍,圣上少了忌讳,对苏家越发放心。
  上个月皇后娘娘又诊出身孕,算来这都是娘娘的第四胎了,宫里皇子公主加起来也有八位,圣上还高兴得和个毛头小子一样,可见皇后娘娘荣宠之盛啊。
  荣国府内,太医给贾母施了针,累得满头大汗地出来,对贾赦拱手回道:“将军大人,老太君应已无恙,等醒来过后再吃几副药看看,当就没事了。”
  毕竟是超品国公夫人昏厥,下人们到太医院请来的是正六品宋御医,也是在太医院三十来年的老大夫了,医术精湛。
  自王御医张御医走后,贾府主子们有个头疼脑热也多赖这位宋御医。
  贾赦听见贾母无事,虽然担忧贾母醒后发难,心中却还是欢喜老母身体无事更多。
  老母虽然偏心,到底是他的亲娘。
  他十分殷勤谢过宋御医,又命人收拾房舍,请宋御医住上几日给贾母诊治。
  这也是太医们给王公贵族之家诊治的惯例,宋御医拿纸笔写了药方子,又说了看护贾母注意事项,便由下人们带着到屋子里去歇息。
  贾政见宋御医就这么走了,想拦一下请他去看看王夫人如何,被贾赦一把拦住。
  贾赦上下看了贾政两眼,嘲讽道:“二老爷,王氏纯属没病装病,你不信回去看看,说不定王氏早就醒了,在那想明儿怎么在老太太跟前儿推脱。”
  “你告诉她,老太太还没醒呢,她就想分家也心里琢磨琢磨算了,别说出来丢人现眼。”
  “等老太太醒了她还想分,让她自己再到老太太跟前儿说!”
  贾赦是长兄贾政是弟弟,长幼尊卑名分在那。
  所以贾政虽是这么多年头一次得贾赦教训几句,还是好几个子侄跟前儿,却一句话也不敢分辩。
  谁让王氏在老太太跟前儿真说了分家的话!
  蠢!蠢不可及!
  他是幼子,若是分家最多只能分得家产的三成,这国公府也再住不得,得搬出去住。
  分了家就是两家人,他们也再没法以荣国府当家人自居,元春宝玉就从国公之孙成了五品官员之子!这其中天差地别,王氏怎会不知?
  “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怎么会想分家?!”
  贾政站在王夫人床前,不可置信地问王夫人。
  王夫人今日得了贾赦一遭羞辱,又被激得说出了心里实话,她细想想不知老太太醒了怎么看她,满府人又要怎么看她,宝玉知道了又该怎么看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
  大老爷是糊涂混账惯了的人,又是男子,他怎么样不过是名声再臭些,又能怎么样!
  偏是她受辱最多!
  王夫人本就憋着气,现又看见贾政满脸愤怒地看着她,更来了脾气,头一次言语毫不委婉,和贾政说了心中实话。
  她掀了被子坐起来,冷笑道:“你锦衣玉食,万事不操心,天天和你那些清客相公们吟诗作画,得了闲儿不过管管孩子,自然不知道我怎么想要分家。”
  “我马上五十岁的人,孙子都有了,这满府里的事儿竟还得我每日早起筹划,天天从早忙到晚,还要去老太太跟前儿立规矩,一丝也不得空。”
  “谁家五十岁做祖母的人还和年轻媳妇似的忙个不休?”
  王夫人想着索性今日说开,让贾政也知道知道她的苦楚才好!
  她见贾政要说话,一点儿空也没给他留,哼了一声接着道:“若忙来忙去最终都是为了宝玉,我也就罢了。”
  “偏这个府往后又不是宝玉的,我每日在这儿忙来忙去管事,连睡觉都安生不得,最终还不是要给大房!”
  贾政第一次知道王夫人的想法,惊得嘴唇张开半天闭不上。
  王夫人说得痛快,只觉得受了这些气这些累终于发出来些,倒在床上不理贾政,盖上被子闭眼装作安睡。
  左右她嫁过来三十年,一直恭敬侍奉公婆丈夫,生儿育女管家理事,没有一日歇着!
  她还给老国公爷守了三年的孝,又是贵妃亲母,贾家还敢休她不成!
  若真闹得鱼死网破,索性就和韩家的大小姐一样和离算了!
  她又不是没有娘家的人,也不是没有嫁妆,等宝玉出息了自会孝顺她,她还不用受婆婆妯娌丈夫的气,不比在贾家痛快!
  宋御医已说贾母无事,贾珍尤氏两口子又呆了一会,就带着贾蓉回了宁国府。
  贾政两口子都躲在屋里不出来,只不时使唤丫头来打听老太太醒没醒。
  贾赦心下定了主意,一直和邢夫人贾琏王熙凤守在贾母院子里做孝子贤孙,还把迎春叫来侍疾。
  探春惜春也跟了来守着。
  惜春是宁国府的姑娘倒是没什么,探春可是二房的庶女。
  不过贾赦不好跟侄女计较,探春平素性子也厉害,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探春在这里等着了。
  贾母呼吸平稳,面色也渐渐回转,喂药也能吃得下去,可就是不见醒。
  宋太医歇得一会又来诊脉,只说无恙,明日醒也有可能,后日醒也有可能,只要能吃药便无碍。
  如今宫里上皇卒中,皇后娘娘有孕,太医院一位院使两位院判都要预备着宫中主子们传唤,谁家来请只要不是马上要死,都不会去诊治。
  给贾赦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太医院生拉硬拽一位院判过来,能得宋御医已是不易,他就算心里忐忑,也只能等老太太自己醒了。
  谁知贾府诸人还没等到贾母睁眼,却等来八月初一日大朝,言官弹劾荣国府国公夫人史氏、工部五品员外郎贾政不尊礼法,长幼混淆,尊卑不分,使未袭爵位二房幼子贾政居于荣禧堂正院,却令袭爵长子神威将军贾赦居于偏室别院之事。
  除此之外,那言官还在朝上洋洋洒洒说了宁国府荣国府几大罪名。
  一即荣国府长幼尊卑不分,以幼欺长。
  二为荣国府一等神威将军贾赦仗势强买强卖书画古董,致人失其爱,无处诉冤,郁郁而终。
  三荣国府二房贾政之妻王氏包揽诉讼,致人冤屈冤死,高利放贷,盘剥民间。
  四为宁国府三品威烈将军贾珍品行有污,与其妻妹尤氏通奸□□。
  五为宁荣二府之旁支亲族和豪奴管家与民众争买田地,欺压百姓,无恶不作。
  荣国府乃宫中贤妃之娘家,荣国府二房贾政王氏又是贤妃之父母,宫中妃嫔娘家行此等污糟枉法之事,不是往圣上面上抹黑?
  是以圣上听完言官弹劾大怒,命刑部速速查实此事,一应结果报到御前,任何人不得私下包庇隐瞒,若有,按照同罪处置!
  荣国府虽无人上朝,可这么大的事,散了朝不到一个时辰,全京城都知道了。
  贾政听得消息心中大乱,先打听老太太还未醒,又去王夫人院中质问她为何要做这些事。
  王夫人心中也正慌着,才把宝玉打发去看贾母,犹在坐着垂泪。
  她昨日就和贾政撕破脸了,今日说起话就更没什么顾忌,听得贾政问,就站起来找出家里账本,丢在贾政跟前儿,冷笑道:“为什么做这些事,你好意思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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