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着葛氏要来, 文皎一过完年,就叫人收拾出来黛玉院儿前边那处院子。知道她家有两个男孩儿,所以连前边倒座都一并划进去, 成了一所小小两进院儿,二十来间房子,尽够他们一家四口儿住了。
  就算韩氏不说,文皎也不会怠慢了葛氏。一则本来就是请来给黛玉做习武师傅的,理应尊师。二则人家是七品敕命,还是军中烈属, 朝廷自有抚恤, 出来做师傅,又自尊自强,这样的女子理应敬重。三则还是亲戚的面子, 若怠慢了,可不是丢自家的脸吗?
  文皎还责令全府上下不得在人家面前露出骄矜之色, 小姐的师傅, 就当自家亲戚一般相处,还要额外尊重些。又令许嬷嬷亲迎葛氏。因此葛氏从下车,感受到的就都是林家令人如沐春风的招待。
  许嬷嬷先行了礼, 笑道:“夫人说, 葛安人一路车马劳顿, 家中已经打扫好了院落, 备好酒菜, 请葛安人先歇息了,再彼此相见。”
  葛氏虽然年轻丧夫, 穿一身松石绿的衣裳, 头上只有两枚素银簪, 打扮得素素淡淡,但是面上并不是哀哀戚戚的,反倒爽朗一笑:“多谢林夫人的美意,我就不推辞了。请问这位嬷嬷如何称呼?”
  许嬷嬷也被感染得笑更大了些,回到:“奴婢姓许,是夫人跟前的管事。”
  葛氏笑道:“有劳许嬷嬷。”客气完了向后面车上说声:“大郎,别在车上杵着了,快下来,东西收拾收拾。大妞,下车了。”
  许嬷嬷定睛一看,原来那赶车的俊小子竟然是葛氏的大儿子,脸儿看上去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是身形看上去已经十六七岁了,生得高挑俊健,听了她娘的话,利索的把缰绳一甩,往车下面一跳,就去掀车帘子拉她妹妹,旁边伺候的小厮们赶紧去牵马。
  许嬷嬷打眼一扫,看车上下来的小姑娘倒是和家里大小姐差不多大,虽不是十分貌美,但也颇清秀,身上脸上和葛氏一样都干干净净的,并不像常人长途旅行满面灰尘。再看三个人,也就赶车的大郎身上脸上有些灰尘,便知道他们是先在客栈里收拾过。
  那小姑娘和她娘一样,并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看她大哥伸手,还不肯让他扶,笑着说:“我又不是小孩儿了,大哥扶我作甚。”一面说,一面便自己抓着车沿儿跳下了车。
  许嬷嬷从夫人那里听说葛氏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但现在只看到一儿一女,心内疑惑,但并不多问。跟着葛氏来的还有韩府的两个嬷嬷和几个家丁,并葛氏身边使唤的一个婆子一个小丫头。
  韩家来的男丁自有林府其他人请下去吃饭喝酒,只两个嬷嬷是带了礼来的,身上有交际任务,所以先由人带过去见夫人。
  许嬷嬷只管带着葛氏等进了门,一路行,一路介绍哪一处房屋都是做什么的。葛氏见林府竟收拾了个两进院儿给她,有些诧异,笑道:“林夫人太客气了,我不过带着大妞两个人住,哪里用得上这么多屋子?”
  许嬷嬷这才问道:“是因夫人听得安人家中有两位哥儿,一位姐儿,怕一进院儿住不开,故此才收拾出来此处院落。今日怎么没见另一位哥儿?”
  葛氏一愣,笑道:“二郎留在韩将军府了,都十二岁了,再学两年本事,也该上陈杀敌。就是大郎也不过是送我来,这就要回去的。”
  许嬷嬷听了,一时竟没说出话来,半晌才笑道:“安人真是高义。”
  看完了院子,葛氏母女两个安顿在正房内,要水洗漱,许嬷嬷便回正院去回话。见文皎那里刚刚送走韩府的嬷嬷,也预备着传午饭了,许嬷嬷便长话短说,挑重点回了文皎。
  文皎听到葛氏对两个儿子的安排,也是一阵沉默,心下敬服。见黛玉上学回来了,便先不提这件事,娘两个专心吃了午饭。文皎便告诉黛玉,她的习武师傅来了,现在歇息着,下午就来会面。
  黛玉她自小体弱,略多动些,身子就受不了,没想到自己也有能习武的一天,等习武师傅来到也等了小半年了。因此听见葛师傅来了,不由得喜上眉梢。文皎见黛玉如此开心,心内也高兴,笑道:“乐归乐,中午也得好好睡觉,可不许因着高兴就不睡了。”
  黛玉眼睛亮晶晶的答应了。文皎到底怕黛玉回去睡不着,下午没精神,便令黛玉和她中午一起睡。果然黛玉开心得睡不着,抱着文皎的胳膊偷偷乐个不停,见文皎佯作生气,就把头埋起来,还拿眼偷看文皎。文皎无法,只得把黛玉搂在怀里拍哄,两人才一起睡了一会。
  分给葛氏的院子里,文皎配了两个扫洒婆子和四个三等丫头,一个十六岁的二等丫头总管这些人,前院还配了两个小厮。一日三餐虽然都由林府厨房供给,院内还是开了一个小厨房,要茶要水都十分方便。
  葛氏母女三个痛快的洗了澡出来,午饭早已经备好了。二等丫头秋香带着人在一旁侍候。葛氏便笑道:“姑娘不必这么客气,本也不是什么金贵人,你这么一看,我们倒不自在。”
  大郎吃得飞快,但是却不显得狼吞虎咽,邋里邋遢。他把嘴里饭菜咽尽,笑道:“这位姐姐请下去罢。”
  大郎脸儿生得俊俏,但又不似那等小白脸儿,手无缚鸡之力的。他身材又高大健壮,这一笑带着少年气,甚是好看。秋香不由得脸儿微微一红,便行个福礼退下去了,口中说道:“那安人用完了再叫我。”
  葛氏三口儿刚吃完,许嬷嬷就进了院子,传文皎的话,请葛安人并哥儿姐儿过去。葛氏笑道:“大郎已经十四了,只怕不方便。”
  许嬷嬷笑道:“夫人说无妨,她也算大公子的长辈,晚辈上门,见一见也是应该的。”葛氏本也是怕林府忌讳,在西北并没有这么多规矩的。既然林夫人都这么说,她也就罢了。
  文皎坐在正堂,看见许嬷嬷领着一位穿翡翠色衣裙,头挽一个圆攥儿,只戴些素白银器三十岁左右女子行来,后面跟着一个和黛玉差不多大的女孩儿和一个青年小帅哥。后头的两个孩子竟都很持得住,走路端庄大方,眼神也不乱瞄。
  只看孩子的教养就知道母亲的人品,文皎这才放下心来。既然能把孩子教得这么好,想来葛氏也是行得正走的正的人,有这样的人教黛玉她才放心。见人行得近了,文皎站起来到门口相迎,黛玉在身后跟随。
  见林府如此厚待,葛氏虽然心下满足,却没得意忘形失了礼数,待走进了,忙给文皎行礼请安。虽葛氏也有诰命,不必给文皎磕头,但到底还是一蹲到底,行了个全乎的福礼,文皎连忙扶起,笑道:“可把你们给盼来了,这一路行来可都还顺利吗?”
  葛氏笑道:“托夫人的福,一路上顺顺当当。大郎大妞,快给夫人请安。”
  文皎请葛氏坐了,回到上座,受了两人的头,令丫头们送上表礼,笑对大妞大郎道:“都快起来罢,白露,扶陆大姑娘坐下。大郎,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平白叫你给我磕了个头,倒是我的过失了。”
  大郎起身低头道:“夫人是长辈,晚辈到了府上,给夫人请安是应该的。”
  文皎见他身姿挺拔,言语清楚,神情不卑不亢,又谨慎知礼,心内赞叹一声,笑道:“大郎,这屋里都是女眷,想来你也呆得不自在,我就不虚留你了。听说你不日就要上路,扬州城还是有些可逛之处。许嬷嬷,找两个可靠的小厮给大郎带路,让大郎也玩玩去罢。”
  自有人把大郎送下去,大郎恭敬退下,转身时余光却瞥到了屏风后面藏着一个仙女儿一样的小姑娘,虽然年纪和他妹妹差不多,但是长得比他妹妹好看一百倍,不由得一时看愣了,动作就慢了些。
  那小姑娘似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竟然冲他一笑,还眨眨眼。看到这一笑不要紧,大郎感觉脑袋里“轰”的一声,什么都没办法思考了,好歹还有一丝理智让他不至于失礼,顺顺当当的出了房门。
  怪不得人人都说江南好呢。大郎以前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西北哪里不好?现在他却想到以前在西北,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等他回过神来想再看一眼,却发现已经快走到林府大门口了。
  为啥我的妹妹没有这么好看!大郎内心咆哮。跟着的小厮看大郎一会目光呆滞,一会又面色悲戚,两人对视一眼,心内想这一位看上去不太聪明的亚子,倒是白瞎一张俊脸。
  正院内,见大郎走了,文皎把黛玉从屏风后面叫出来,笑道:“你日思夜想的葛师傅来了,快去好好拜师,才不枉了你听见师傅来了,中午觉都不好好睡。”
  黛玉红了脸儿,上前去认认真真磕头拜了师。葛氏受了便赶紧将黛玉扶起来,拉着手笑道:“这样水晶人儿要习武,夫人也舍得?”
  文皎笑道:“也并不是让她学成大侠一样,飞檐走壁。你不知道,这丫头从小体弱,请了多少名医,吃了多少药也不见好。那年请宫中太医给看了,说要药膳调养,再兼多运动些,闺中女子,学个五禽戏便不错。”
  “只是我想着,既然要学,不如多学点。若是能成我二嫂子那样,想来再有小病小灾也不怕了。她现在外头看着还好,只怕内里还弱,没好全,请葛师傅慢慢儿的教,每日宁可功课少些,也循序渐进的来,从最最基础的教起,还是强身健体为要。若是安排得过来,再学学骑马也很好。”文皎补充道。
  葛氏听了笑道:“若是像韩小姐那样,只怕是难。韩小姐的功夫都是和军中高手学的,说句实话,就算是我没有韩小姐功夫好。但只是要将养身体,夫人放心,尽管交给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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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感叹一句:黛玉的美貌绝对是男女通吃,老少全爱,雅俗共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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