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申正,天色将暗,文皎黛玉将知府夫人李氏与张同知夫人冯氏送至二门,李夫人便笑道:“夫人请留步,今日叨扰了一整天,夫人也快歇歇,可不敢叫夫人再送了。”
  李夫人年约四十,保养得宜,容貌并不如何出众,只是身上自有一股生活顺心如意养出来的温婉气质。说这话时并不让人觉得谄媚,而是感觉亲近。
  冯夫人年约三十,身量高挑,体格风骚,颇有两三分原书王熙凤的品格,拉着黛玉不撒手,笑道:“是呢,改日还要再来打扰夫人的,若是夫人次次这么客气,我们就不敢来了。”
  文皎笑道:“不过就走两步路罢了,哪有这么娇贵的。只要下次再来别忘了把你们家里的小姑娘都带来就行了。”
  冯氏笑道:“嗨,我家那两个不省心的丫头,到时候夫人别嫌她们粗苯就是。”三人又客气了几句,文皎便命许嬷嬷送李夫人冯夫人出门乘车,看她们一路家去了。
  原来那日文皎和许嬷嬷研究完,为着避嫌,只请了李夫人冯夫人并另一位同知蒋大人的夫人孙氏,并未请盐运使运同等的家眷。
  谁知蒋府接了请帖回话说家中夫人连日身上不好,怕冲撞了御史夫人,恐不能来。今日来的只有李夫人冯夫人二人。
  听得此信,文皎甚是不解,再见今日蒋府不但真的没来人,连回的礼也平常,想不明白好歹也是一个五品官夫人,为何如此行事,送走客人,便细问许嬷嬷。
  许嬷嬷思量一会,刚要开口,居然憋不住噗嗤一笑,文皎更加好奇,连连催促。许嬷嬷如此这般一说,文皎听了不知该做和表情,也觉得好笑,主仆二人在屋中对着笑了半日。
  吃晚饭时,林海就发现文皎总是偷偷拿眼睛看他,看便看罢,还偷笑,连黛玉都发现了。文皎见黛玉拿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她,笑到:“玉儿,待我明儿和你说。”
  黛玉一听,也十分好奇,但她一向耐得住,便安心吃饭。饭毕,黛玉见林海文皎如此,说了两句话,就先回自己院里去了,一路细细琢磨究竟是何事,只是没个头绪。
  林海文皎将黛玉送至门口。文皎细细给黛玉系了斗篷,见黛玉走出院门,刚要转身回内室,便被林海一把抓住,拉着手牵到里屋,按着肩膀坐下,抬头见林海笑得一脸无奈的道:“难不成为夫今日脸上有花儿不成?夫人看得我真真不知如何是好啊。”
  文皎一听,起了玩心:“老爷脸上自然有花儿,不然……”说到一半儿,文皎慢慢儿的搭着林海的手站起来,踮起脚把嘴凑到林海耳边,悄声笑道:“怎么能被丈人们看上,哭着喊着都要把家中水灵灵的女儿嫁给您呢?”
  林海被文皎这么一弄,只觉得心痒痒的,一时有些酥了,不禁把手搭在文皎的腰/上,紧/紧/搂/着,笑道:“那不过是他们一头热罢了,怎么叫你知道了?”
  文皎脸也红了,眼睛水汪汪的看着林海,吐气如兰,如嗔如怨:“我本来也不知道的。今日送请帖去蒋家,蒋家人说不来,我一时好奇,才打听到这事。若不然,我还不知道老爷这么受欢迎呢。”
  新婚夫妻,夜间独/处,还是这么亲/密的姿势,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侍候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退下,只留下二人一夜锦被翻红/浪,交颈效鸳/鸯。
  第二日理完事,文皎黛玉在一处看书下棋。黛玉想起昨晚的事,便问文皎道:“太太,昨儿到底因为什么?难不成爹爹做了什么惹人发笑不成?”
  文皎想起此事,待要开口,想到毕竟是黛玉的父亲,得换种说法,所以斟酌一下笑道:“咱们上次给知府并两位同知府上都送了请帖,昨日却只来了两位,是吧?”
  黛玉点点头,文皎便继续说道:“送请帖的时候你在,但是后头人回来回话的时候你在自己屋里呢,不知道。蒋府说他家夫人连日身上不好,就不来了,黛玉你自己想想,这事可有什么不对的?”
  黛玉思量着说道:“虽然爹爹并不是直管这几位大人的,现在好歹也是扬州官衔最大的官员,太太又是第一次请客,按说应该人人都给面子才是。”
  见文皎笑着点头,黛玉继续道:“便是自己不能来,听得柳夫人家中几个儿媳,也该来一个,若是实在都不能来,必要厚厚的回一份礼,这才是往后相处之道。”
  文皎听了赞道:“我们玉儿果然聪慧。若我再和你说,蒋府昨日回的礼不过平常,你又怎么想?”
  黛玉立时便道:“这便是远着的意思了,只是和爹爹有什么干系?难不成是……”
  文皎还是忍不住笑意,凑到黛玉跟前,摇头悄声道:“并不是官场上的事。是那蒋大人曾有意与咱们府上联姻,却被你爹爹明里暗里回绝了好几次。听得赐婚旨意下来后,那蒋大人还在众人面前泛酸了。因此他们府上才如此行事,说得不好听些,无非是拉不下脸来上咱们府上奉承我罢了。”
  黛玉听得目瞪口呆,缓了好一会,还是不敢置信的问道:“这……难道您说的和咱们府上结亲,是要和爹爹……”
  文皎点头笑道:“听闻她家嫡出幺女,年方十五,才貌双全。”
  黛玉却叹道:“连我都知道此事,这扬州城也不知多少人都知道了呢。那这位蒋家小姐之后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了。”
  文皎听了,搂着黛玉说道:“玉儿,你如今看她可怜,却也要看她这份可怜是谁带给她的。”
  “咱们玉儿才七岁,都懂得这些道理,她今年已经十五,难道还不懂得?像咱们这样的人家,再没有真正说亲时不考虑子女的。她又是家中嫡出幺女,才貌双全,想必也是极受宠爱。她父母有了这个想头,她若拼死不愿,蒋大人和柳夫人难道一而再再而三从外头提起此事,弄得满城皆知?她父母糊涂,她自己难道不糊涂?”
  黛玉听到“说亲”,还有些羞赧,但是越往后听便听得越认真,不禁微微坐直了身子。
  文皎继续道:“就算她是个明白的,摊上这样的父母,也是她父母给的没脸。一则他们一家子想得倒是美,却没想过若是不成,全府上下特别是蒋姑娘的面子往哪放。二则人若自己不尊重,别人又凭什么尊重她呢?”
  “人立于世,行走在外,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家族的脸面。咱们平常自己家中,怎样都好,在我面前,玉儿你哪怕撒泼打滚呢,我也觉得可爱。但是见了外人,总还是要有一份体面,自尊自重。那蒋大人还穿着白鹇(xian,二声)官袍,不仅是蒋家的家主,还是皇上的臣子,百姓的青天大老爷,更要谨言慎行,做出表率才是。”文皎总结道。
  黛玉缩在文皎怀里道:“我才不撒泼打滚呢。”又思量得一会,笑道:“我明白了!我在贾府时,总觉得宝玉行为怪诞。听了太太的话,想来他自然在外面见客也是体体面面的,不给贾府丢脸,所以外祖母和舅母才如此宠爱他。”
  “只是我是客居,并不是他们家的人,宝玉见了我总该收收他的脾性。宝玉并没什么坏心,一心把我当做自家姐妹,但我是林家的人,所以才处处不自在。”
  文皎有些心酸,总是受过委屈,小孩子才会早早懂事。黛玉四岁失弟,六岁丧母,小小年纪,客居人心复杂的贾府,纵然这一年林海还未死,且有贾母疼爱,只怕也不是事事如意。
  文皎心中叹息,摸摸黛玉的小发包,笑道:“贾宝玉是贾府的‘宝玉’,玉儿也是咱们家的‘美玉’。自己家里,有不自在都告诉你父亲和我,不论什么都能给你变‘自在’了。”
  过得一旬,李、冯二位夫人又上得林府的门。这次再来,李夫人带了八岁的小女儿,冯夫人则把十一岁的长女和五岁的幼女都带来了。
  互相见礼夸赞已毕,文皎便笑道:“好容易出来疏散,就让她们小孩子们自己玩去罢。黛玉,带着你姐姐妹妹们去你自己院子里罢,中午想吃什么只管和厨房说。”
  三个女孩子都是清清秀秀,规矩知礼的,看自己的娘亲含笑点头,便一个个行礼告退,跟着黛玉去了。
  黛玉因是第一次做东道,心中着实开心,又因是主家,便一路行,一路介绍山石树木景致等。李夫人之女潘梅婷因是知府之女,便与黛玉一同行在前面,冯夫人长女张婉燕牵着她妹妹张婉贝行在后面,身后跟着许嬷嬷并一大堆丫头婆子。
  在扬州的林府整个是一个四进院带着跨院,中轴线东西面各是四进的跨院,跨院东面是一个花园,整体并不算大。正中是林海的书房并文皎正院,西面靠前是车马棚子,后面院儿里住了四个姨娘,因屋子宽松,所以每个人都能住到三间厢房(两室一厅)。
  东跨院离文皎正房最近的一处院落,便是黛玉的院子了,进得屋中,四个小姑娘一起对坐吃茶说话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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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要交新朋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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